“师兄，你看起来很累！”

羽溪扭头，不期然看到千叶云眼里的疲惫，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光华内敛，相貌倒是谈不上有多么的英俊，可通身的气派尊贵，直叫等闲的人不敢直视。他仿佛天生就是人群的焦点，人人向往，也能让人轻易将信任交付给他，好像这天下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别人的依靠，以至于羽溪常常会有一种师兄无所不能的错觉，如今蓦然回首见到他眼中的疲惫，顿时觉得心惊。

夕阳的光辉落下来，热度尽散，只留金橘色温暖的阳光，照得人心里泛着懒，很有一些想要倾诉的欲望。

千叶云点点头，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些日子朝中局势不太稳，太子想要陛下放权给他，处处生事，又办坏了几件事情，让人很头疼。”千叶云解释道。

因为千叶云的存在，让太子的地位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而且坊间一直有传言说千叶云是陛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由于一些见不得光的原因才一直没有认祖归宗，迫于这种种传言，更是让太子感觉危机重重，这种尴尬和危机感随着时间的变化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可忽视，太子应该是心急了。

千叶云明白，其实千音诚是存了拿他锻炼太子的心思，不过恐怕要让千音诚失望了，锻炼的效果不怎么好。

“师父云游四方，一生的心血都在东临实践，陛下更是励精图治，才有了如今东临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我帮着陛下管理这个国家，这是我们的太平的盛世。而太子为了争夺权力，所作所为却让人心寒。并非是我要阻碍太子的路，而是他阻碍了我们的大业，阻碍了盛世的延续。”

羽溪虽然深居简出，但这不代表她完全不管玄音阁的事务，只是有些事情不放在台面上罢了，因此千叶云只消简单的几句羽溪便明白了。

“从前我不懂，可是去北燕看见了太多的悲剧，再回到东临我便明白了，父皇和你是这个国家最具权势的两个人，但你们总是事必躬亲，不敢有丝毫怠慢。我听说父皇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隐藏身份去民间有力考察，他到现在基本上亲身走遍了东临的每一寸土地，师兄也是一样的，你们为这国家付出了太多。可是毁灭总是太容易，而维持和平却艰难无比，所以我一直都佩服父皇和你这样的人。”

羽溪看着千叶云，眼里满满的是崇敬和柔和的目光，自然而真诚，这样的眼神带着奇异的力量，能抚平人心中所有的褶皱和烦躁，于是千叶云也轻轻地笑了。

羽溪接着道：“世人大都自私，只要自己能衣暖食无忧便足矣，很少有人会将国家大义看得高于己身。而像你们这样身负重责，肩上扛着天下的人，是英雄！”

千叶云闻言心中一暖，有如花开。

此时此刻，在他眼里，女人飞扬的笑脸比阳光更暖更明亮，她的脸上带着希翼和自豪的神采，无比认真地说他是英雄！

即使天下人都怀疑他动机不纯，可她不会，她懂他所有的坚持和努力，懂他的理想和抱负，不会轻易许诺，却坚定地站在他身后，好像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这一张明亮的笑颜，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以至于迟钝地他毫无察觉。

千叶云觉得值了！只要世上还有这样一个懂他的人。

可偏偏很不巧和，千叶云不是父皇的儿子，皇家血脉绝不能乱，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此，所有的人都觉得，千叶云捞过界了！

“你要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羽溪叹息道，徒劳的幻想着。

千叶云闻言却是止不住笑：“想的倒是挺美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宫里的待遇都是那样的，若换做是我，早就不知被扒过多少层皮了！”

羽溪苦笑，这话说得倒是一点不错，她这一年，虽说是守孝，可行事究极的低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这里。

她的敌人是邪神靥，靥无处不在，唯一防备的办法就是低调，降低存在感，不与人结仇。

若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管不顾，无异于是明火执仗，给靥提供了便利。而藏在暗处的确方便得多，接触到的人变少了，观察到的东西变多了。

“对了师兄，信里不方便说，但我一直想要问你，你后来和楚静秋见面了吗？你跟她怎么说的呀？”

羽溪换了个话题，这算是八卦，羽溪这一年来和千叶云没在私下见过面，平日里都是书信沟通，问这种问题难免有些尴尬，可又耐不住羽溪好奇。

千叶云愣了一下，转而道：“我跟她说我是不会娶她的，本来也是准备了一些钱财补偿她，但她拒绝了！但是那件事情是个意外，就当没有发生过。”

千叶云说得轻描淡写，大大方方，好像自然而然就是这么个结局，让羽溪没什么可说的。

“哦！”羽溪随口应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当然了，千叶云说的就只是结果，对于具体的内容一点儿没有透露。

羽溪觉得失望，这一年，楚静秋不再对着羽溪吐露心事，时常一个人发呆，羽溪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只觉得更加愧疚，尤其是面对楚清风温柔而真诚的眼神时。

这种愧疚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越来越浓，好像是欠了债一般的，利滚利，越滚越多，多到还不上，多到心脏承担不起。

“我觉得这件事我们不该瞒着别人，至少不能瞒着楚清风。”羽溪犹豫着道，声音又轻又软，毫不坚定。

“可你仔细想过没有，若是楚清风知道了，最难做的，其实是楚静秋。楚清风毕竟是男人，有家有业的，可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她以后还怎么好意思住在你家，怎么面对你们这两个亲人，只怕这才是真的伤害。”千叶云说道。

他抬头望向远方，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的脸，她在他怀里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冰蓝色的流光划过她的眼睛，好像水晶般剔透而光彩，绚丽又夺目。

没有人能忘却那样的瞬间，也没有人能独占那样的美好！千叶云这样想着，蓦地笑了。

他说：“小羽，你和楚清风是夫妻，你的心免不了是要偏的，你习惯了从楚清风出发去看待问题，却很难站在楚静秋的角度去思考，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不必为此愧疚或者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