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凉,千叶云走出营帐,他睡不着一个人在路上晃。
轮岗站哨的士兵见了他,会肃然站直,对他行军礼。千叶云也只是简单地回半个礼,并嘱咐他们不要声张。
这些士兵们,和他并不是很熟,都是北燕特区本地的人,不认主帅人将军。
他爬上云车,上到高处,人在高处,看得会远一些,同时,也会更清晰,这样会觉得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强大一些。
“月亮很好看吗?”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带着点好奇和笑意。
千叶云于惊讶中抬头,只见一个灵动潇洒的身影翩翩而下,趁着微风和皎白的月色飞过来,像一只蝶,悄然落在他身边,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不惊起任何震动。
是陌静秋?
“你是从哪里来的?”千叶云忽略了陌静秋的问题。
陌静秋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我是神族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从天上下来,也不奇怪吧?”
千叶云一愣,眨眨眼,笑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刚刚在天上瞎逛的时候看到仰头发了好久的呆,一动不动的!是在赏月吗?”陌静秋有问了一遍。
今夜的月亮很圆,那盈盈的光芒看上去就会觉得舒心,陌静秋记得,人类总是喜欢月亮,对月抒情,寄托哀思。可这有什么用呢?月亮又不会帮你,还不如去神庙祈福。
“也算是吧!大战在即,心中实在忐忑不安,无法入睡,便出来走走!”千叶云说道,他也不加遮掩,就这么坦然的承认了,没觉得不好意思。
陌静秋听完惊奇不已:“你也会有害怕到说不着的时候吗?”
“呃……”千叶云瞬间有些无语,他好像也没说是害怕吧?
算了,也差不多!
“此次攻城一役,乃是重中之重,带来的惨剧是可以预见的,前人从不曾有过这样的举动,若是成了,便是无量的功绩,我没办法淡然处之!”千叶云解释道。
陌静秋闻言,不太高兴,道:“原来你做这么就是为了功绩?”
千叶云闻言,下意识的反驳:“当然不是,更重要的是,若是赢了,就有可能打败靥。而且,天下归一,百姓安居的场景,是我梦寐以求的画面。而功绩,只是这些成就附带的一些让人兴奋的刺激品,会让人睡不着觉。”
“可是会死那么多人,你做这些,就真的心安理得吗?”陌静秋好奇很久了,她还是没忍住直接问出口了。
神族是不会轻易干涉人类的命运,更不会轻易杀人,慈悲如斯,却看不懂人类自相残杀的行为。为一己的私欲结束他人的生命,良心真的能安吗?这是她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她问过很多人,得到过许多答案,但她从未有过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期待一个答案,并且期望这个答案不会让她失望。
千叶云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在他眼里,陌静秋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即便她的身体已经成熟,也见识过许多的人和事,可依然天真,被保护的很好,并且地位太高。
“正因为你是神,站得太高,望得太远,人类短暂的生命在你眼里不过转瞬即逝,一眼便能从头看到尾,所以无论这样在人间飘荡多少年,你也不能明白,一个人若要活着走完一生又多么的不容易,更不能明白一个人如果要又尊严的活着,又需要付出多少?
我们这些人,经过了几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规划,去实践,就是为了让天下的人都能好好的活着,又尊严的活着,内心充实而坚定,可以无惧靥的威胁,即使因此会牺牲。”
说到这里,千叶云停顿了一下,他看着陌静秋,眼神坚定,毫不动摇,那种执着而认真的眼神极其耀眼,同样也会让人挪不开眼。
陌静秋没出声反驳,她无意识间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如果真的可以,我希望能用我一个人的牺牲,去换所有即将丧生的人,让未来新生的所有孩子不会再承受我所承受过的伤痛!”
千叶云说完,陌静秋差点儿红了眼眶。
她发誓,刚才千叶云盯着她的眼睛,是她在人间这么多年见过最美最动人的东西,复杂而温柔,熠熠生辉,让人从潜意识里就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你,我们会赢的,靥算什么?”陌静秋说道。
千叶云闻言失笑,约是笑她自负。
可当那些外放的情绪一一收回时,竟觉得诧异,这些藏在内心深处的,不曾对人倾吐过的心思,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说了出来,而且是陌静秋这个小姑娘?
“你该不会不知道明天魔尊参与我们的行动吧?”千叶云想起这个,首先把自己给雷到了,魔尊应该不会这么宠女儿吧?连这种事情都不告诉她。
果然,只见陌静秋忽地变了脸色,诧异了,害怕了!
羽溪千叶云囧了,都不知该不该和她说这次的计划,干脆趁陌静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移了话题:“你呢?别告诉你在天上乱晃单纯是因为无聊!”
这么一问,却见陌静秋尴尬了,颊边飞起一抹红,刚刚还理直气壮的气势眨眼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躲闪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有种心虚的意思。
千叶云见状暗暗称奇,即使在他们那一夜情缘之时,他也没见过陌静秋这副模样,顿时就来了兴致。
“我是为了躲人嘛!”陌静秋有些扭捏地说道:“我来之前也不知道白石就在这里,还是前锋将军,否则我肯定就绕着走了。但是我又好奇了这么久,哪有为这么点儿小事就放弃的,所以只能躲着了!”
“是林将军?”千叶云惊讶不已,他都不知道!
“是啊!我们本来都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是却不得不分开!”陌静秋肯定地点头,即便现在提起这事也会有些感慨。可是,为什么突然觉得更加尴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