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星儿寂寥,屋里没有开灯,宛若站在后窗处,隔着纱幔看向楼下院落处那扇月牙形小角门。
一个肥壮黑影从门里走出来,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悄悄走出去。
宛若披上黑斗篷,离开房间,尾随黑影而去。
穿街过巷,宛若远远地看着那个黑影向周家武馆移去,她不敢紧跟,不停躲闪在巷道里,砖墙后,她毕竟有身子,行动不够敏捷,眼看着黑影来到周家武馆
高墙外,轻轻一跃,那么庞大的身子就落入院内,门口的岗哨却纹丝未觉,宛若看后,迅速掉头回去。
好比警察和凶手,当凶手暂定为嫌疑犯时,不管表面装得多么若无其事,犯罪手法如何高超绝伦,若那个警察象水蛭般紧咬着不放,每时每刻,分分秒秒都盯着这个凶手,恐怕意志力最强大的凶手也会想着如何销毁证据,死无对证。
钟宛若就是那个警察,夏侯就是那个凶手,树欲静而风不止,最后的结局就是树没办法不动了。
第二天一大早,武馆门口出现一个满脸油污,头发乱蓬蓬的细高个女子和一个后背佝偻的老妇,两人推着泔水车,穿着长褂子,向东门口而来。
“怎么换人了?”门口一个赤膊穿白色褡裢,黑色绸裤的武馆弟子问道。
“老头子着了凉,没办法,”老妇道,“这么重的泔水车,我又推不动,只好让闺女帮忙!”
老妇没说假话,给武馆送泔水的老张确实生病,宛若也确实主动要求扮成他们的闺女,来帮这个忙,这个老妇看打扮得脏兮兮,又怀着孕的宛若,动了恻隐之心,临时聘她直到老张病好,还发给她两个铜板做报酬。
“哦!”学员不疑有他,打开铁门放行。
宛若和老妇去了食堂,装满了泔水,不知道是不是扭到了,宛若捂着肚子,脸冒虚汗。
“哎呀,姑娘呀,不得了了,你哪里不舒服?”老妇问。
“肚子痛!”宛若道,“对不起,大娘,我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不可以麻烦您自己回去?工钱我退给您!”
“工钱就不要退了,”老妇显然是个好人,“你去那边凉亭休息一下吧,别乱走,大娘跟你说,这里的真正老板是东瀛人,你小心一些,别给自己找麻烦!肚子不那么痛了,就赶紧出来!我没办法,要给老头子煎药,还要给孙子做中午饭!”
“嗯,我知道了!”
老妇刚走,宛若就出了凉亭,拐过两个回廊,快速向隐在花树间的一处平房而去,昨晚,她隐约看见那个大胖子是向着这个方向而来。
分花拂柳,一路小跑,她来到平房拱形十字格玻璃窗下,应该是石楠,火红火红,开得绚烂。
有脚步声传来。
她忙躲进花丛中。
“你是说,沐少离知道杀吴亚夫的是我们的人?”一个男子的声音,透过空隙,宛若看到一个矮矬子,着土黄色军服,她认出这个矬子是小野大佐,他来虎踞寨时,虽然宛若没看到他正面,但不足一米五的身材还是挺有特点,她一下子就记住了。
“应该知道,沐少离枪法超群,百米之遥,一枪毙命,他应该知道‘斧子’没这个本事,”又一个声音道,不用看脸,只听声音,宛若就知道是夏侯。
“井上君就是在我东瀛本土,也是最出色的狙击手!”小野有些得意地道,不知何故,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向房子走去。
“大佐,我还是认为当务之急,先送井上君离开落马镇,”夏侯道,“钟宛若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正在调查吴亚夫之死,莫副官已带兵来了落马镇,我担心”
“”没有声音。
“沐少离妄为一代名将,受制于妇人,真让天下人耻笑!”一会儿,小野道。
“大佐有所不知,他不仅是第一名将,更是江东最出名的情种,那个钟宛若,就是他的蛊,为此,他不惜与我妹妹离婚,弄得他们母子流落异国他乡。”夏侯道,“沐少离迟迟不动手,一定还是因为这个女人!”
“她到了落马镇,你还让她破坏我们的大业吗?”
花枝摇动,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宛若惊回头,只见一道粗壮身影闪过,后背剧痛,眼前一黑,钟宛若昏了过去。
不知道多久,钟宛若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地下室里,四面无窗,屋里黑暗,她弄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屋里陈设还可以,一张木板床,铺着印花床单,同色蜡染布薄被,屋中间一张木桌,另有四张座椅,木桌上放着纸和笔,正对床的位置,是一扇小铁门,估计是从外面锁上了,她推了两下没推开。
她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沐少离和夏侯,正是因为经历过二号监狱那样严酷的牢狱生活,她在面对这间石屋时,能很快镇静下来,然后,她明白自己遭到了暗算,不用想,夏侯发现她跟踪他,狗急跳墙,不好在妹妹眼皮底下下手,而她,不是早就算计到了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揉揉脖子,肚子咕咕叫起来,有些饿了,这段时间,她食量不错,出去寻找真相时,都会在包里放一些糕点,以备饿的时候吃一些。
想到那些甜糯零食,她不仅觉得肚子更饿了,她颓然倒在床上,想着睡着后,可能就没这般难以忍受了。
“哐啷!”一声,开锁的声音,宛若从床上坐起。
门开了,夏侯打头走进来,后面是小野大佐,小野后面竟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宛若看着他们。
“姐姐,你这样聪明,为什么总是做蠢事?”夏侯道。
“你将我关在这里,不怕宛宁知道吗?”宛若道。
“哪又怎样?我不是沐少离,不会被一个女人摆布,”夏侯得意地道,“我是她男人,她最多闹一闹,还不是站在我这面?我不会让她找到这个神秘的地方,没有证据,她如何断定你被我关起来?我可以一推二百八!”
“你不了解宛宁!”她冷淡地看着他道。
“都这时候了,姐姐自顾不暇,就别想没用的了!”夏侯道,昂着脖子,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
“果然被我猜中了,你和小野大佐找了一个酷似‘斧子’的狙击手,在沐少离投诚当日射杀吴亚夫,嫁祸给盛昆仑,目的挑起两方战火,你渔翁得利!”宛若道,很平静,就像说别人的事儿一样,“夏侯,你不怕那些战争中冤死的亡魂回来找你索命吗?”
“索命?要是真有什么鬼魂的话儿,沐少离早就被恶鬼吃得尸骨无存了,这是战争,热血男儿施展抱负,建功立业,不踏着累累白骨如何站在制高点?”夏侯忽地激动道,“你一个女人,知道什么,却跟着搅弄风云,影响战局走向,钟宛若,你遭报应了!”
“报应?你指的是被你关在这里吗?还是你起了杀心,欲置宛若于死地?”她问他,亮晶晶地眸子毫无惧意。
小野漫不经心地打量她,面前这个女子,邋里邋遢,蓬头垢面,脸上都是油污,虽知这不是她真实面目,但还是让他心生反感,一个不注重外貌的女人,实在不明白沐少离看上她哪点。
“没错,你猜得一点没错,果然是江东最聪明的女人,”夏侯拍掌大笑,“你怕了吧?我可能忘了,你很变态,你不怕死!”他的眼神犹如毒蛇般扫过她肚子,“若是我拿掉你肚里的孩子,你怕不怕?”
小野注意到钟宛若眼里一闪而过的惧意。他得承认,虽不知道她真实的模样如何,但这双眼睛却非常美非常亮,就像寒夜星星般。
“你敢?”她盯着他道,“你敢这样做,沐少离不会放过你!”
“我好怕呀!”夏侯张狂地笑起来,“我怕死了,孩子没了,你也被我大卸八块,沐少离查无对证,能拿我怎么样?哈哈哈!”
“说吧,你要宛若做什么?”她等他笑够后道,“杀掉宛若,沐少离后半生都会忙于寻找凶手为我们母子报仇,无心战事,无心争霸,而你做了亏心事,定会寝食难安,时刻担心他会因蛛丝马迹找你报仇,沐少离的手段比你还要狠辣吧?你就没想到,宛若不过是打个前战,后面至少有十几万大军吧?”
“”夏侯早就怀疑钟宛若不是单枪匹马来虎踞寨,特别是在接到眼线报告,莫家诚已带精锐轻骑兵悄悄进入落马镇,并在四周村镇布点驻防,他更加确定钟宛若此来并不简单。
“看来我要速战速决了,”夏侯点头道,用手一指桌子上的纸笔,“若你不想这两个医生为你做引产手术,你就乖乖写封信给盛昆仑,告诉他,你心里还有他,当日选择沐少离乃为大局着想,如今与沐少离因政见不和,产生分歧,始觉度日如年,想重回他身边,让他去虎踞寨跟沐少离要人!”
“沐少离会告诉他,我来落马镇寻找凶手,他们不会打起来!”宛若道。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管按照我的要求写这封信就好了。”夏侯道。
“若我想保住腹中孩儿,就不能拒绝对吗?”
“废话!”
“”她沉思了一下,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若你说话反悔,我写了信,而你依然要杀我灭口,我如何自保?”
“你没有选择,写这封信,至少保证我现在不动手拿掉你的孩子,你乖一点,别在搞幺蛾子,或许我达成目的后,看宛宁面子,留你一条贱命!”夏侯声嘶力竭。
宛若看着他,那眼光好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小野自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好像看电影的观众。
“这个女人的心志非常人可比,她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没有价值后,绝不要多留一个时辰!”出了石屋后,小野对夏侯道。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