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钟宛若决定离开汉江
作者:王小杰      更新:2019-11-03 19:18      字数:7760

盛昆仑负手站在城楼上,他望着远处的亭台楼榭,小桥流水,袅袅炊烟,耳边隐隐飘来丝竹鼓乐,笑语盈盈,不知是哪里的草堂班子,咿咿呀呀地练着嗓子,吆喝声,打闹声,夹杂寺庙里的钟鼓声,似有若无地传过来。

“宛若,你要的终于来了!”盛昆仑喃喃道,竟觉得说不出的孤独。

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终究是过去了,那一地的鲜血也已被不久前下的一场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督军大人!钟小姐醒了!”府里主管大丫头桂香跑过来,神情兴奋道。谁不知道,督军大人为了那个怀孕的女人饭吃不下,觉睡不着?能爬上总管位置,桂香凭的可是眼力见,知道督军大人介意钟宛若的身份,她才不叫二夫人,改叫钟小姐。

“真的!”盛昆仑眼睛都亮了,转身就走,几乎是一路小跑。

钟宛若躺在当日要做盛昆仑新娘子的静怡楼二楼主卧室内,盛昆仑当时是想把这儿做新房的,所以陈设讲究,很是雍容奢华,白色绣着鸾鸟的真丝窗帘,紫檀木双人床,同等材料的真皮沙发,连护墙板都是紫檀的,地板光可鉴人。

透过拱形花格窗户,两只小鸟在树枝上跳跃,时而跃上枝杈,时而跳下窗台,宛若不仅想起小青小黄,耳边似乎又听到它们的叫声‘子润爱宛若!’心里是这么疼,这么酸,可为什么却流不出眼泪?

门轻轻推开,生怕惊动她,盛昆仑悄悄走进来。

“你快吓死我了,宛若!”他站在她头旁,不知怎地,眼圈都红了。

“宛若没事!”她道,笑了一下,估计自己也知道笑得不好看,只一下,她就不笑了,“都督,宛若睡了多久了?”

“一个星期!”

“宛若没事了!”她抚着凸出的肚子,“还好,她还在!”

“宛若,沐军座,我已将”

“宛若知道了!”她闭上眼睛,身子抖了两下,“谢都督!既然宛若侥幸活下来,就一定会好好活着,都督放心!”

“你能这样想最好!”他道,看着她瘦得脱了相的模样,心中疼痛,“沐军座最后的心愿,就是要你好好活着!”

“宛若知道了,都督,宛若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她道,看着外面,那两只鸟不知什么缘故,互相啄在一起,斗得难解难分。

“不要打了,”她忽地爬起身,跳到地上,推开窗户,两只鸟吓得扑棱着膀子飞走了。

“怎么和宛若一样蠢?不知道你们无法分开?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人离不了空气?”

“”盛昆仑说不出话来,真不知道是该心疼她还是自己,原本以为沐少离走了,她就会重回自己怀抱,没想到,她的心也跟着走了,他觉得自己哭都找不着调了。

一个月后,钟宛若剖腹生下一个女孩,病床上的她抱着小小的婴儿,默默地流泪,流了好久,盛昆仑头都大了,一个劲安慰她,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难过伤心。

“宛若,做月子是不能哭的!”他道,戎马生涯让他很少接触女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哄她,“要是眼睛哭坏了,小孩子怎么办呀?”

“宛若知道,让督军费心了!”她揩净眼泪,眼睛红肿得象桃。

“宛若,你不需跟我这样客气,我们也不该这样客气,”他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柔,“你吃了这么多苦,以后要让自己幸福,军座不在了,可我还在,我会代替他好好照顾你!”

一句话让她泪如泉涌。

“最起码宛若还活着!”她道,哽咽得不能自己。

盛昆仑看她哭得不住打嗝,心痛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宛若,逝者已矣,若军座活着,定不愿意看你这样难过,”他道,“宛若,你一向那么坚强,也看得明白,你这样难过,伤了自己身子是小,孩儿谁来照顾?”

钟宛若紧紧地抱着孩子,好像抱着唯一的希望,她不停地亲着满脸皱纹,象老鼠皮一样红彤彤的婴儿,仿佛那是绝世珍宝,盛昆仑总觉得她亲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是给她孩儿生命的沐少离。

不再打仗了,盛昆仑的事情也就相应减少,这让他有时间放松下来,也更多时间自由支配,宛若坐月子期间,他几乎长在她房间里,以前是没时间,好容易有时间了,他如何能放过?何况,他爱上了与她在一起的感觉,特别舒服,放松,就像爱上她一样,看不到她就像缺了什么,好像什么事没做好一样,他也多了一点心眼,要多和她培养一下感情,让她尽快从沐少离死亡的悲伤里走出来,尽快开始新的生活,钟宛若到底是钟宛若,坐月子的这段时间,她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吃得也比原来多,偶尔会露出一丝笑容,最难得的,她并不反感他的陪伴,甚至会主动告诉他正确抱孩子的姿势,如何换尿布,喂奶!这让盛昆仑产生一种错觉,宛若即将走出伤痛,重新开始新生活!

“娘,我想等宛若满月后,就搬去跟她一起住,一年后,正式结婚!”吃早饭时,盛昆仑跟母亲道。

“你问过宛若吗?”盛老太太道,停顿了一下,“她同意吗?说不上她有什么别的打算!”

“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打算?”盛昆仑道,“以前因为沐少离,她不得不离开我,现在不一样了,江东还有比我条件更好的吗?”自信满满。

“昆仑,宛若不是普通的女人,这一点你应该早就清楚不是吗?”老夫人摇摇头道,“娘想提醒你,凡事不要抱太大希望,不然自己会受不了!”

“娘,您是专往着火人家扔干柴的吗?”盛昆仑生气了,“您是不是嫌弃她嫁过人?娘,你一直教训我做人要有良心,您不想想,您儿子有今天多亏了谁?”

“昆仑,娘没有嫌弃宛若,若你真有福气能娶到她,不仅你死去的爹会笑醒,就是娘也非常高兴!”

“那不就得了!”

“但娘担心,中了情蛊的女人一辈子都宁愿待在蛊里,明知痛明知苦,却不愿意出来。”

“她现在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盛昆仑道,“时间会慢慢让她忘记他的!”

盛老太太叹口气,微微摇了一下头。

宛若趴在窗前,看着树上的小鸟一个个离开枝头回归鸟巢,才恋恋不舍关上窗户,孩子早已睡着,躺在摇篮里,她轻轻推动它,日子很平静,让人闲得发慌。她用尽全力不去想他,只要一想到他,她立刻转移目标,哪怕是对着一只鸟,一缕风,一朵花,一片叶子,想象这只鸟来自哪里?风儿吹向何方,花儿何时会凋落?叶子飘向哪条小河?怎样乱想都没关系,只要不想他。

她差不多做到了,每个夜晚,她孤零零躺在床上,听着钟摆的滴答声,更夫的梆子声,从一数到万,数乱了再重新数。

“宛若,你要把已经交出的心再收回来!”她每天都对着黑暗的屋子给自己打气。

这个晚上,在她和他的孩子已经差不多一百天时,她终于说服了自己,忘记子润哥哥,就当八年前,他已身亡在鹤岗,为了孩子,她要努力活下去,她还年轻,她不能为一个死人放弃自己该享受的生活,这样想了,她忽然觉得很亢奋,一切都通透了般,很难得的,她终于在长时间失眠后,睡了一个很香很甜的觉儿

他来了,骑着千里追风,墨绿色军服上挂满徽章,同色军帽下斜插入鬓的浓眉,象蝴蝶翅翼般长而忽闪的睫毛,深如海洋般深棕色的瞳孔,挺直的鼻梁,雕塑般的轮廓,却有着雪一般白皙的肌肤,飞一般奔向她,她望着他,心柔软得象棉花,他对着她笑,犹如三月最明媚的春光,她却掉下了眼泪。

“子润哥哥,不要离开我!”她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

“看!”他从身后拿出透明的瓶子,里面是一只只闪烁的萤虫,绿幽幽的光好看极了。

“宛若不要它了,有子润哥哥在身边,宛若不怕黑,求你,子润哥哥,不要离开我!”她说,心痛得她无法喘息。

“好,子润哥哥会一直陪你,我至爱你,宛若,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心太痛了,子润哥哥不离开了,为什么心会这样痛?她自梦中悠悠醒来,星光洒进室内,清冷得很,窗外,几只萤火虫在飞舞,绿幽幽的光煞是好看,她呆呆坐起,捂住胸口,真的痛得她恨不得将这颗心剜出来。

子润哥哥,你可知宛若多想你?你可知宛若活得多痛苦?你让宛若好好活下来,没有你,宛若要如何活下来?你知不知道,宛若多想追随你一起走?可是,你最喜欢的小姑娘出生了,她身上流着你和宛若的血,让宛若如何不管不顾自私地追随你而去?

她无法止住悲伤,更无法止住汹涌的泪水。

上个星期,盛昆仑狩猎,抓到几只狐狸,宛若怕冷,虽然汉江地处南方,但冬季依然很难过,他便派人将几只狐狸送去皮草加工厂,要给宛若做一件最暖和时髦的大裘,知道是送给未来督军夫人的,哪个下属不是十二分小心?亲自看着二十个工人做活,一件样式新潮,做工精细,质量一流的狐狸皮大裘终于完成了,盛昆仑很是高兴,前后翻看了两三遍,一看时间,刚刚十点,估计宛若还没睡,他兴冲冲决定亲自拿给宛若,上了二楼,几步跨到她房间门口,他却停下了脚步,准备敲门的手举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悲伤至极,他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站在门口,眼泪横流,她没有忘,三个月了,她竟一点都没有忘,她爱他,爱得渗入到血液中,呼吸里,他长久地站在房门外,心痛如绞,他是真的输了,就算他死了,他盛昆仑还是没有机会,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第二天,他象没事般照常去看她和孩子,她的眼睛虽然有些红肿,但精神看上去还好,拉着他一起去花园散了一会儿步,还抱着孩子晒了一会太阳。

“宛若,我看书上说,小孩子多晒太阳,会补钙!”盛昆仑道。

“对,都督将来定是个好父亲,这么细心!”她道。

“宛若,我会做个最好的父亲,我会视她为己出!”盛昆仑道,“我会对你好,宛若,会比”他终没有说出那那三个字,“会比任何人对你都好!”

“宛若相信,”她道,今天她穿了件藕色长旗袍,袖口上滚着银色绸缎边,头发长了好多,随意地散在肩上,巴掌大的小脸雪白没有一丝血色,乌黑的眼睛,有些慵懒迷茫,没有了以往的晶莹锐利,微微有些浮肿的眼睛,竟有一种凄凉的美,令人油然而生怜惜之情。

“都督,宛若想去看看他,”她道,语气平静,但盛昆仑还是听出来了里面的颤音,“军座下葬时,宛若没亲眼所见,一直无法释怀!”

“宛若,再等等好吗?”他道,“等你身体好一点,情绪”

“都督,宛若很好,不需要担心,宛若不仅要见军座,还要看看吴大哥,砖头,斧子”

“你答应我,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便带你去!”盛昆仑道。

“好!”

夕阳西下时,盛昆仑开着车来到距离虎踞寨不到三十公里的北郊牧野公墓,这里埋葬的都是为江东统一作出贡献的烈士,芳草萋萋,花木扶疏,虽已到夏末,花草并未凋零,流萤依然在花间草丛流连忘返,沐少离的墓坐西朝东矗立在高坡上,他周围依次是吴亚夫,砖头,斧子的墓碑,然后就是一些不知名的,有的上面甚至没有名字,在这些阵亡的盛家军士兵中,无疑,沐少离是官职最大的,其次是那个送信中途就被夏侯阴谋杀害的顾参谋,但盛昆仑顾虑沐少离和吴亚夫的兄弟情,让吴亚夫紧挨着沐少离。

宛若抱着孩子,拿着酒壶纸钱独自踏着青草走过来,墓碑上一张沐少离的照片,一身戎装,跨坐在马上,英姿焕发,盛昆仑没有跟过去,他定定看着她,心绪复杂,沐少离,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自己龟缩在老鼠洞里,却把这样的麻烦交给老子来处理,没那么好讲话,你给老子等着,他在心里大声地咒骂着,不觉露出阴森的狞笑

宛若蹲下身子,轻轻地摸着照片,手指停在他脸上,久久不愿移动。

“子润哥哥!宛若带你的小姑娘看你来了!”她道,强忍着汹涌而出的泪水,“你告诉宛若要活下去,宛若不能自私地不管你的小姑娘就追随你而去,宛若爱你,子润哥哥,很爱很爱,超出她想象地爱!”

一遍又一遍,她摸着他的照片,泪儿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埋葬他的土还新鲜干爽,焚尽的纸钱还有袅袅余灰,坟头的青草尚未长出,周围的野花也未开败,子润哥哥,如今你孤零零躺在这儿,你让宛若如何不痛彻心扉?宛若要痛死了,你可知道?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吴亚夫的墓碑,又是一阵难过,那个瘦小枯干,爱喝酸酸的青梅酒,聪明绝顶,又义薄云天的大哥哥,她的蓝颜知己,虽从未对她表达过爱慕之情,却总是暗中保护她,为她肝脑涂地,刀山火海!

“吴大哥,不再打仗了,江东终于青山碧水了!”她道,泪水纵横中,她又看到他坐在她对面,大口喝酒。

‘宛若,江东一定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青山碧水!到那时,我们一定要一醉方休!’

“吴大哥,宛若没办法陪你喝酒了,以后每年清明,宛若都会给大哥斟上你最喜欢的青梅酒,遥祝哥哥天堂快乐,黄泉路上走好,帮宛若照顾子润哥哥!”

举起酒壶,倒了一碗,洒在地上,又倒了一碗,几口喝尽,而后点燃纸钱。

她又走到砖头和斧子的墓前,她不知道他们姓什么,真实的名字叫什么,估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她能记住的就是两个贪吃善良,在她最困难时帮助她的小兄弟,一个一着急就对上眼睛,一个胖得好像熊,笑时喜欢抖动眼眉,两人都爱吃酱肘子,烤全鸭。

“砖头,斧子!若有来生,咱们再做姐弟,我定天天给你们做酱肘子,烤全鸭!”

风儿轻轻吹动,未烧透的黄纸打个旋,飞上了半空!

天黑下来,最后的晚霞消失殆尽。

盛昆仑向她走过来。

“宛若,我们该回去了!”

“是的,该回去了!”最后看一眼长眠在这里的亲人朋友,她毅然转过头。

“都督,明晚可有时间?”回去的路上,她问。

“”他看了她一眼,“我总是有时间的,宛若,只要你一声召唤,我永远都有时间”

“宛若想明晚亲自做几个菜给都督,都督可赏光?”她微抿了一下嘴。

“我明早就不吃了,等着你晚上这顿!”他一本正经地,“我喜欢你包的野菜馄饨,晚上有没有这个?”

“有,只要都督想吃,宛若就包给都督吃!”

后来,盛昆仑再也没吃过馄饨,尤其是野菜馄饨,从钟宛若请他吃那晚开始,他一碰馄饨就心口绞痛,很多时候,在钟宛若离开后,他依然会想起她平静恬淡的面容,依然记得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也因为这样的记忆,他无法再看圆月亮。

“都督,刚烫好的黄酒!”她说,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两人席地而坐,微凉的地板很舒服,中间一张红色檀木炕桌,摆着四样家常菜,正中一大碗野菜馄饨,皮薄馅大,盛昆仑还没等吃菜,就夹起一个放进嘴里。

“好吃,咸香鲜美!”他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宛若,我可是中午都没敢吃饱,专等着吃你这顿馄饨呢!”

“慢点,都督,别噎着!”她说。

“我更希望听你说,都督若想吃馄饨,宛若天天做给你吃!”他嗔怪道,又夹起一个,送到嘴里。

她看着他,恬淡如水地看着他。

“真不解风情,就不能说一句哄我开心?”他道,“宛若,你不觉得我是最佳人选在江东,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吗?”

她轻笑了一下。

“都督当然是最好的!”

“这么好的男人就在你面前,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他?”他喝了一口酒,半真半假道。

“曾经沧海!”她淡淡道,“都督是最好的,宛若却不是!”

“你就是最好的,宛若!”他忽地伸出手,隔着桌子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心结未解,军座你一时接受不了,我理解,我等你,多久都愿意!”

“都督愿意,宛若却不愿意!”她微微摇头,“这对都督不公平!”

“我不在乎,宛若,对你的心我从未变过!”他郑重其事道。

“都督可以不在乎,但宛若不能不在乎!”她道,又给盛昆仑斟了一杯,自己也倒满,她双手举杯,端至嘴边。

“宛若与都督相识相知,是老天的厚待,这一杯酒,宛若敬都督,宛若干了,都督随意!”说罢,一仰脖,喝下酒杯中的酒,亮杯底给盛昆仑看。

盛昆仑随着也干尽。

“得都督垂爱,此生之幸,”她道,再次倒酒,“都督的情义宛若一生不忘,却注定要辜负都督!”

“宛若!”盛昆仑呆住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一定要左次三番伤害我吗?”

“宛若万分不想伤害都督,却情非得已,宛若愧对都督,请都督原谅!”欲再举杯饮酒,盛昆仑抓住她的手腕。

“宛若,我知道你爱他,可他死了!”他徒劳地道,努力做最后的挣扎,只觉喉咙里的馄饨要喷薄而出。

“他没死,宛若知道他没死!”她道,强忍着要流出的眼泪,“他一直都在,在宛若这里,”她用另一只手捂在胸口上,“从不曾有一分一秒离开过!”

“宛若!”他觉得自己的心都不会跳动了,“我求你,我这一生不曾求过任何人,我求你,忘掉他,给我机会,好不好?”

“忘不掉的,都督!”宛若道,泪如泉涌,“他刻在宛若的心上,没办法忘掉,宛若不能在还爱着他时候与都督同床共枕,那是亵渎都督!宛若已对不起都督了,不能再伤害都督了!”

“”他颓然松开手,定定地看着她,“宛若,跟我说句实话,你爱过我吗?”他道,声音好像来自天际,遥远得不真实。

“没有!”她停顿了一下道,“都督不知道其实你与军座一样的脾气秉性?好生气,爱耍小性子,一样的强势,一样想让宛若臣服的征服欲?”

“”

“在都督的身上,宛若找到军座的影子!”

“搞了半天,我就是沐少离的影子!”他脸如死灰,竟有一种想放声狂笑的想法。

“宛若明天就要离开汉江,以后天高水长,都督珍重!”她又道。

“你要到哪里去?”他惊得张大了嘴,“你一个单身女子,怎可四处游荡?不许你走,宛若,就算不嫁给我,你也不需要离开汉江呀!”

“家破人亡,汉江已不是宛若留恋之地,若都督疼惜宛若,就放宛若离开吧!”

他应该早就想到的不是吗?在她人前强笑,半夜哭泣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中了沐少离的情蛊,无法挣脱,他死了,她也跟着死了。

“若我强留你,你会怎样?”他无力地问。

“都督不会!”她道。

“我会钟宛若你别欺人太甚,你若敢离开,我就敢把你腿打断,囚禁你一辈子!”他吼道,忽地站起身,急急向外就走,很怕她再说任何一句话。

他没办法了,他拥有了江山,却失去了他,这一次他彻底认输,他要去找他,找这个龟缩在老鼠洞中的情敌,他恨死他了,仿佛再次看见他斜睨的眼神,‘盛昆仑,不是没给你机会,看,我沐少离就这样有魅力,我死了,你都得不到她!’

“该死!”他闷声咒骂句,狠狠一脚踹倒了院落里的一张石凳。

没有夕阳,天空飘着细雨,钟宛若背着孩子,最后去看望钟会长和钟震。

“和姐一起走吧!”她对宛宁道,昔日的小辣椒已经瘦得小脸一长条,再没了从前的稚嫩单纯,忽然之间,就长大了。

“姐,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照看娘,还有,爹和哥哥!”宛宁一边拔着坟上的杂草一边说,“还有,他他也在这儿,”她指着夏侯的墓道,“还有,他娘,也算是我婆婆,如今疯疯癫癫的,我也要照应呀!”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娘!”宛若不再劝。

“姐,你也要好好的!”宛宁道,看着姐姐,眼里闪过一道光,“姐,他不是骗我的,他说,他最后说他爱上了我!”

是的,夏侯爱上了她,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

“可是,是我亲手杀死了他!”她又道,忽地落下了眼泪,“姐,我扔掉了那把手枪,我以后再不会拿枪了!”

“宛宁,不是你杀了他,是他的野心杀了他自己!”尽管自己已千疮百孔,宛若还是将妹妹揽进怀里,“就算你不开那一枪,他也活不了!”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心痛,姐,你告诉我,这心怎样才能不痛?”

她也不知道,若她知道,自己又怎会痛得无法吃饭,无法睡觉,无法呼吸?连留都不敢留在他生活过的地方,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钟宛若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明明看到他的坟他的碑这些都告诉她,她最爱的子润哥哥不在了,长眠地下了,可是为什么,她总是感觉到他就在她身边,某一处她看不见的位置,静静地,偷偷地看着她?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