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骑兵已经冲向瞭望台,留在外面的边军绝无生还之地。可他们仍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拿起手中的武器,一枪一刀,拼着以命换命,也不让鞑子再进一步。为国而死,终不回头。
柳轻霜内心激动着害怕着,她第一次感觉人命是那么的脆弱,一眨眼,就没了。可是人又是那么的有韧性,即使刀戟声刺穿肉体,依旧睁大双眼,使尽最后的力气,刺入敌人的心脏。
城墙上的明军能清楚看到最近的瞭望墩台上在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赤红着双眼,用手中的长弓,劲弩,拼命的射杀敌人!有人声嘶力竭的为同袍送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戈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是每个边塞儿郎都会唱的的战歌,流淌在大漠边塞,回响在古城墙千百年的历史之中。
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在汇聚成声音的刹那,都承载着士兵的血肉与灵魂。
柳轻霜恐惧顿减,她颤抖着抓起腰刀,单手握不住,便用双手,咬紧牙关,踉跄两步,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淌。
此时此刻,一切的算计和心思都离她远去,被杀戮和血腥包裹,仿佛灵魂也变得热血。
‘呜呜~’号角声再次响起,却不是对面来犯的敌人,而是城中。
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两队明军骑兵纵马而出,为首两人均是一身枣红盔甲,手持长刀,一马当先,明军骑兵如两支锋利的长矛,狠狠凿入西域的骑兵之中。突来的冲击,让进攻的西域骑兵起了一阵混乱。
此时,另有一队骑兵从左城门驰援而来,远处掀起的滚滚沙尘,似千军万马袭来。
冲杀在首的二人,正是颜老将军和西城卫沈千户。
将军策马,长刀渴血,毙敌于马下。
铠甲和马身均已被鲜血染红,每一次挥刀,都能带起一片血雨。只一人,便如杀神,刀光交错间,身着朱红鸳鸯战袄的明军步卒也集结而出,组成了明军战阵。
‘哒哒’的马蹄声混着人头滚地的声音,让这一切都变得热血沸腾。
柳轻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城头,又是怎么上了战场,她只是本能的举起腰刀,杀向敌人。
“杀!”
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手中染血,对上那双凶狠却一点一点变得黯淡的双眼时,柳轻霜渐渐清醒过来,手腕颤抖,她杀人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君柒的吼声响起,“你发什么呆!不要命了!”
柳轻霜这才发现,自己险险在鬼门关走上一遭,那个正要砍向她得骑兵已经马前失蹄。柳轻霜来不及向君柒道谢,挥舞着腰刀砍向前,将其斩于马下。
刀锋划开血肉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一切都好似慢动作一般。
柳轻霜发不出一点声音,看着那颗人头,缓缓的,一点点的,落在地上。
忽然,又一颗人头飞向柳轻霜,一支长枪斜刺在柳轻霜左前方。
柳轻霜抬头,只看到一具无头尸体栽倒在旁,还有远处西域骑兵滚落的人头和纵马驰过的武将。
马上之人如刀锋,似剑戟,像边塞的冷风,冬日里的宝剑,扬起一片兵戈之意。
看不清面孔,只有那双冷锐的眸子和一身的血腥与煞气。
背后陡然升起一片寒意,眼前这名大明武将仿佛比之前要取他性命的鞑子更加可怕。
一瞬间,柳轻霜就明白过来,他就是大明的“不败战神”沈明轩,也就是现在的沈千户。
对敌依旧,柳轻霜看着众人眼中的仇恨,愤怒,杀意!她不安的心冷静下来。
她告诫自己是一个明国军人,自己在保卫国家,是抵御外敌。是正义的!
而这里,是战场。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任凭他早上是个朴实农民还是商贾富豪,任他是家财万贯还是权势滔天。战场上只有生与死!只有敌和我!
她扛起大刀,冲向敌军!一个个敌军在被刀砍伤后,身体都出现了一秒的停顿!
残阳如血,草原上到处是倒伏的人和马的尸体。
战败的西域骑兵,侥幸还活着的已经仓皇北逃。
入夜,死去的明军尸体已经被收敛,死去的战马不会浪费,对于许久没开荤的人来说,马肉也算是一种美味。
军中和城内的大夫都被召集,受伤的战马和伤兵抬进抬出的治疗。
柳轻霜坐在火堆旁,看着手中空空的药瓶,长呼了一口气。终于活了下来,感谢上辈子的医术。
没错,她手中的药瓶就是她这一个月精心准备的药物。在这个边境之地,好不容易收齐了这些草药,最终她制成了强烈的麻醉散,一点就可以麻倒一头牛。
这个月里,她日日将腰刀浸泡在药物中,也终于在战场上取得了喜人的成绩。
她望着跳跃的火焰,心思渐渐发散,也不知闻堰和霍渊怎么样了。今日守城的张大哥已不在了,就一眨眼,几个时辰前还鲜活的人就成了冰凉的尸体。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边塞的生活。
不过迷茫和无措没有困扰柳轻霜太长时间,一旦从对死亡和血腥的恐惧中冷静下来,便会开始分析,然后做出决断。更何况还有君柒在旁插科打诨。
‘你还好吧?’君柒看柳轻霜没回声,以为她吓到了,似安慰似嘲讽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情形比你更糟糕,一刀过去,一切也就了结了。’
“对,也没什么。杀的是该杀的人,我这是为国出力。”柳轻霜在心里为自己竖起信仰。
‘虚伪!愚蠢!你杀人难道真没带目的?你这样想只不过是为自己杀人找个借口。可知杀一人为罪,杀十人为凶,杀百人为恶,杀千人为将,杀万人为雄,你将来可是要成雄的人。这一点点有什么受不了的?’
耳边传来君柒大言不惭的话语,柳轻霜苦笑。自己何时把成雄当成目标了?
不过君柒说的没错。虚伪也好,愚蠢也罢。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实力不济,内心怯懦。她看着自己白皙纤瘦的双手,就是这双手今天杀了十个人。
即使她再明白不过自己杀人的目的,无论是为国,为自己,她都有理由敢下杀手,可是心里还是会有一道坎,为自己杀人而愧疚。
火光跃动间,一股低沉的声音传来,‘呐,你要不要听下我第一次杀人的事情?’
很多年以后,君柒仍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那时那么轻易对一个人诉说心中的往事。也许是那时的火光太迷人,也许她的表情太哀伤,也许那道伤疤想放风了。
‘小柒,来师傅这里。’一个古道仙风的道长轻声唤着远方的孩童。
年幼的君柒哒哒的跑过去,“师傅,找徒儿什么事吗?”
‘给你的,听说蓝星的孩子最喜欢玩布偶了。每当他们想父母的时候就会抱着它睡觉。来,师傅送你一个布偶。’
君柒看着眼前的布偶,莫名的十分欢喜。他开开心心的谢过师傅。
正当他欣喜的打开寝室门的时候,他看见瘫倒在旁的白玖,他脸上的外壳又碎了些,裸露在外的线头又断了些。
小君柒愤怒的鼓起双手,“是不是又是他们干的?”因为师傅对君柒的偏爱,使得其他几个师兄一直愤愤不平。然而君柒的体质又让他们不能靠近,于是他们只能虐虐君柒的小伙伴,白玖这个破烂机器人。
“柒...柒,没事..不..去..”
君柒听懂了白玖的话,叫他不要去争斗。可是他怎么能不去,白玖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被伤成这样。怎能忍下这口气!
他迈着小短腿向师傅告状,在师傅满口答应的结果下,他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宿舍。
可是此刻他却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好几次了,一个满口答应的师傅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愈演愈烈?以至于明目张胆的欺负白玖。
他也没有想过,为什么师傅除了修炼,从不让他接触任何学习上的事情。更没有想过为什么每当以为有好友的时候,他们都会神秘消失?真是他体质的原因吗?
“白玖,晚安。”君柒甜甜的对白玖道晚安。
‘柒..晚安’白玖为了节省电量,每晚也会关机睡眠。
自从有了布偶之后,君柒每晚都抱着睡。每晚都会做着美梦笑着醒来,他却不知道,他身体每晚都会被黑雾笼罩。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写文好花时间,好烧脑。特别是写战争的,找资料,古诗啊,看大神怎么写的。好累ヽ( ̄▽ ̄)?
下面送大家一首诗;
《男儿行》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
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
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君不见,狮虎猎
物获威名,可伶麋鹿有谁伶?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
有理也枉然。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男儿行,当
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
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
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
愿与野草青。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
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
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
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
有骂我人。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作者吐血,说这首诗出现了违禁词...于是机智如我,用了个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