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刑风,楼百深,谢天仪皆仔细向他瞧去。
蓝袍灰旧,五大三粗,除去个头较一般人高大,并无其他特色,更何况偌大的酒坛子将脸挡住,哪里看得真切?
霍惊阳心中已料到几分,秦长卫的声音已经激动得发了抖:“他,他就是秦某的八拜之交,雷大哥啊!”
展刑风咋舌,楼百深与谢天仪亦是难以置信:“他就是中原大侠!”
秦长卫自豪地点头道:“不错,他就是名震江湖的中原大侠,雷彪雷大哥。”
“好酒,果然是好酒!”
酒坛终于空了,雷彪放下空坛,露出一嘴胡茬,哈哈一笑。
他起身抱拳道:“诸位失礼了,我这人懒得很,向来不爱多事,尤其闻到酒香之后,双腿就更加动弹不得了,秦老弟,这坛二十年陈的花雕,被我独自一人享了,你该不会心痛吧。”
他打趣着朝秦长卫挤了挤眼,原来大名鼎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中原大侠,居然是这么个,其貌不扬却颇为风趣的粗汉。
秦长卫笑道:“多谢大哥手下留情,这回没打小弟窖藏的主意。”
雷彪道:“我知道你这回请的客人不少,怕你不够招待,给你省着点儿。”
他说着,叹息一声,慨然道:“哎,你这人啊,看着大方,真要多喝你几坛酒,嘴里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一定烧得慌。”
秦长卫被他这样寒碜,也不觉尴尬,反而哈哈大笑:“知我者莫过于雷大哥也,来来来,我为大哥引荐,这几位都是小弟的好友,这位是……”
雷彪打断道:“不必引荐了,方才他们交手时,我都听见了,潇湘四义,天下第一名捕,还有藏渊山庄庄主,哈哈哈,难得一次见到这许多成名侠士。”
楼百深思及方才与即墨云那一幕,胖脸不禁一臊,转瞬又恢复笑容:“真要论起侠义,谁又能及得上,侠名震四方的雷大侠呢?”
雷彪大笑:“哈哈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楼老三虽是恭维,但雷某人还是受用得很啊。”
楼百深扯了扯面皮,干笑两声,众人又寒暄一阵,这才入座,进门至今,只有即墨云与冷迁一语不发。
屋外,落霞余晖,斜映莲池,屋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即墨云只是意思意思浅酌几杯,面对满桌珍馐也甚少动筷。
渐渐,天色昏暗下来,杯盘也已狼藉,可奇怪的是,秦长卫一丝叫人点灯的意思也没有。
雷彪笑道:“秦老弟,你这是越有钱越小气了,这天都快黑了,还不点灯,该不会是在心疼几个灯油钱吧?”
秦长卫笑道:“大哥真会说笑,小弟不点灯,是因为要请各位看一样宝贝,而这样宝贝非在黑暗中观赏不可。”
霍惊阳道:“怎样的宝贝非得在暗中观赏,莫非是夜明珠?”
秦长卫摇头道:“这样宝贝便是上万颗夜明珠加起来,也不值其万分之一。”
话音刚落,他举手拍掌,左右仆从闻声,将门窗紧闭,又鱼贯步入后堂。
不一会儿,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捧着一个锦盒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名身材挺拔的女子,正是郝正义和阮凤英。
二人行至秦长卫身边,立定不动,秦长卫令道:“打开锦盒。”
“是。”
两人应声,郝正义捧盒,阮凤英开锁,“嗒”地,缓缓掀开锦盒。
一道暖光如流水般慢慢泻出,众人眼前一亮,皆不由自主地探身凑近,想看清那样宝贝。
随着锦盒打开,满室逐渐盈满华光,如梦如幻,郝正义将锦盒微微斜倾,盒中宝物这才完全展露在众人面前。
是块天然生成的玉璧,玉色泛黄,玉质透明,有条蛟龙蜿蜒其上,龙尾回旋,腾云驾雾,栩栩如生,那暖光正是这玉璧的华辉。
冷迁惊道:“回龙璧!”
冷迁是何等镇定沉稳之人,能令他吃惊的,那定不是一般的宝贝。
秦长卫赞道:“冷捕头好眼力,竟一眼就识得此物,不错,正是回龙璧。”
言毕,他挥了挥手,阮凤英会意,又关上锦盒,重新锁上,与郝正义自后堂退下。
俄而,仆从点亮烛火,又悄然退出,厅内灯火通明。
冷迁道:“此乃前朝大内御品,本有两块,一雄一雌,自前朝灭忙,许多奇珍异宝不知所踪,本朝也只留下一枚雄璧,冷某曾有幸在皇宫大内见过,不想居然在此看见雌璧。”
秦长卫徐徐道:“秦某年少时曾游历东海,无意间从海中打捞出此物,后请人鉴定,方知是前朝宝物,是以不敢声张,暗自收藏,正因有此宝护佑,我秦家生意才蒸蒸日上,当上这长沙首富。”
霍惊阳道:“这等宝物,贵重异常,不知秦爷邀我等前来观赏,是何用意?”
“自然是为捉拿冲天大盗!”
秦长卫义愤填膺道:“想那厮对奇珍异宝喜爱非常,若他知道我秦府之中竟有这等宝物,必会前来盗宝,到时合众人之力,擒拿此贼,为民除害。”
冷迁细眸微眯:“私藏前朝遗物,罪名不小,秦爷若以此为饵,引来的恐怕不止冲天大盗这般简单。”
雷彪沉声道:“冷捕头号称铁面无私,公门中人能洁身自好固然可佩,可也得分清大是大非,我秦老弟是为了捉拿冲天大盗,才明知冒险也要以宝作饵,冷捕头莫不是连他也不放过吧?”
厅上的气氛霎时严肃起来。
潇湘四义心下盘算,得罪公门中人固然不好,但秦长卫是潇湘武林的精神领袖,一呼百应,他四人若不力挺,以后在武林中也不好混,一时难以抉择。
即墨云泰然扫视众人,无动于衷。
冷迁道:“那就要看,秦爷欲将回龙璧作何处置了。”
秦长卫凛然道:“秦某心意已决,不论冲天大盗能否成功捉拿,皆会向朝廷献宝,若朝廷怪罪,便由秦某一力承担,只要……只要能放过舍妹便好。”
说到“舍妹”,秦长卫顿时痛心疾首,这次他破釜沉舟,又何尝不是因为妹妹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