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楼百深微微沉吟,道:“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只是需要冷捕头配合,不知冷捕头愿不愿意?”
冷迁细眸半合:“愿闻其详。”
楼百深道:“这块回龙璧也是头遭现世,只要在场各位决口不提,便不会有外人知悉,不如秦爷大张旗鼓,将回龙璧交予官府,说是新近所得,不敢私藏,知府大人为表忠心,必会将此宝进献朝廷。”
“到时人尽皆知,冲天大盗必然闻风而来,我等只需暗中护卫,布下天罗地网,待那厮一现身,来个瓮中捉鳖,岂不妙哉?”
霍惊阳捋须颔首:“不错,如此,既不会将秦爷牵涉其中,亦能引蛇出洞,一举两得。”
楼百深道:“自然,若冷捕头不愿意……”
他拖长尾音,看向冷迁,众人的目光亦跟着看去。
楼老三的计策,霍惊阳的赞同,已将潇湘四义的立场挑明,若冷迁执意要与秦长卫为难,便只有动手这一条路而已。
冷迁冷眼扫过众人,人人都是剑拔弩张的模样,就连秦长卫也有些举足无措,唯独即墨云神情冷漠,事不关己。
他默然良久,终于开口:“冷某此行本,就只为追捕冲天大盗而来,至于其他,并不在公务之内。”
秦长卫一听,不由心下大松,毕竟他们若在此地交手,不论结果如何,自己都算罪魁祸首,责无旁贷,若有伤亡,更是良心难安。
潇湘四义寻思明白的,也不过是眼前局势,中原大侠的武功必不在冷迁之下,有他在,未必轮得到自己动手,更何况,身在秦府,还有一帮高手暗卫。
再者,他四人素日也承过秦长卫不少恩惠,若是不与他同仇敌忾,他日传出去,必然累及名声。
得罪公门不打紧,偌大江湖,自有侠义道上的朋友,可借之容身,若卖友自保,才真的是走投无路。
但现在冷迁松了口,他们自然暗喜。
雷彪闻言大笑,举杯敬向冷迁道:“冷捕头深明大义,雷某敬你一杯。”
冷迁面不改色,心下暗哼,举杯一饮而尽。
谢天仪转眸,瞥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即墨云,道:“由始至终,白云公子都一言不发,不知何意?”
即墨云索性起身说道:“承蒙秦爷款待,天色不早,在下理应告辞,各位的计划,在下无意参与,秦爷,在下就此拜别。”
话音一落,即墨云剑匣一托,向在场众人一揖,便径自走向门口。
雷彪皱了皱眉,他素来豪爽,但不代表他喜欢这样我行我素的年轻人。
只听得他道:“白云公子一路辛苦,且让雷某敬公子一杯,再走不迟。”
雷彪说着,便往自己的酒杯斟酒,话音刚落,酒杯一推,劲风飒然,击向即墨云。
他这一下足足使了七成力,江湖中能完好无损地接下这杯酒的,恐怕不会超过十人。
他自信地一笑,对方若接不住自不必说,若接住了却拿捏不准让酒杯碎了,或者洒出酒来,都算落了下风。
而眼前这丰采俊逸的年轻人,纵然武功不弱,但想要平稳接住,只怕也难得紧。
潇湘四义目露喜色,能有人杀杀即墨云的威风,他们是乐见其成的。
冷迁冷眼旁观,他很想看看即墨云究竟会怎样接下这杯酒。
只有秦长卫面露急色,若伤了和气,那可不太好办。
墨眸里闪过一丝嫌恶,白袍轻扬,旋身一避,“嗖”地一声,酒杯擦发而过,碎裂在白墙上。
碎瓷嵌进墙里,酒水顺墙流下,想稳然接住固是不易,但要闪避却容易得紧。
这一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谁也没料到,他居然会不接。
即墨云性喜洁净,那酒杯沾过雷彪的唇,他连碰也不愿碰,更别说接来喝了。
可这样一来,等同于全然不给对方面子。
谢天仪冷笑,适时煽风点火:“白云公子好大的面子,竟连中原大侠也敬不动阁下一杯酒。”
即墨云岂会多言解释,袍袖轻拂,充耳不闻,依然从容自如地往门口走去,雷彪的脸色已然发青发暗。
“大哥,他是小妹的救命恩人,也是小弟请来的客人,权当给小弟几分薄面。”
秦长卫连忙按住雷彪的肩膀,又站起来朗声道:“白云公子既然无意,又怎好强人所难,来人,送贵客出府。”
秦长卫既出此言,自然谁也不好出手为难,但若是口头逞快,他也拦不住。
谢天仪把玩着酒杯,冷笑道:“可白云公子就这般走了,万一计划败露……”
霍惊阳打断道:“四弟说的什么话,白云公子岂是这等人,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楼百深也道:“是啊,白云公子深明大义,与秦爷更是无冤无仇,又岂会故意陷秦爷于不义,再者,今日之事就我们几人知晓,若真有外传,追究起来,难保不教他人疑心了去,白云公子何等聪明,又岂会自找麻烦。”
展刑风道:“人心难测,白云公子与我等并不相熟,会有怎生举动,当真难说得紧。”
……
即墨云听他们这一唱一和,心中只是鄙夷。
自己若回身理论,便着了对方的激将法,到时反倒给了他们动手的借口,他自是不屑与之周旋,依然故我。
门被仆从自外推开,白影飘然,就这样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过莲池,穿回廊,月色皎皎,即墨云抬眸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眸底一丝难察的萧瑟划过,又继续前行。
一个圆脸讨喜的丫头带着个小木匣,在回廊尽头皱着眉头来回徘徊。
忽然看见即墨云,忙放慢步子,低头迎到他面前,深深一福,细声道:“我家小姐请即墨公子到浣花轩一叙。”
这个声音昨日刚听过,是秦长妤的贴身丫鬟春喜的声音。
即墨云轻描淡写地道:“夜深不便,小姐盛情,在下只能心领。”
春喜似早知道他会这般说,她接着道:“公子莫急着拒绝,等看过这样东西,再决定不迟。”
她将木匣打开,摊在即墨云面前。
他只是轻轻一瞥,墨眸立即漾过波澜。
那里面,静静放着一块象牙圆牌,十分眼熟。
他直觉拿起细看,正是当日木氶雪赠与岚兮的惊木堂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