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迁跃下屋顶,又道:“难道庄主不想看看发生何事,为自己讨个公道?”
他说完,当先一步走到园子的洞门前,作了个请的手势,表面客气,口吻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盛气:“请。”
即墨云心下寻思,若是此时再动手,未免显得自己理亏。
再者,他的内息也才刚刚调节过来,遇上冷迁这样的高手,委实没有必胜的把握。
即墨云抬手一礼,便随冷迁进了园子。
霍惊阳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他双手负背,紧紧握拳,右掌的血虽已止住,但断筋之仇却止不住。
他重重“哼”了一声,勉然压住怒气,也走入园中。
三人刚走近浣花轩,便闻得楼中少女凄厉的哭声:“小姐,我命苦的小姐啊,你醒醒啊,究竟是谁,将你害成这样的啊!呜呜……”
小楼上房门大开,展刑风焦躁地道:“哭哭哭,就会哭,再哭老子一巴掌呼死你!”
这一下,那少女哭得更惨了,展刑风忍不住当真举掌挥去。
谢天仪阻拦道:“你就别添乱了,我去把大哥和冷捕头叫来。”
冷迁与霍惊阳此时都已意识到大事不好,唯即墨云仍旧无动于衷。
谢天仪走出房门,展刑风跟着出来,喝道:“我也去,万不能叫那禽兽不如的畜生跑了!”
展刑风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即墨云,朴刀立出,纵身跃下,向他劈去:“冲天大盗,你这畜生,快拿命来!”
即墨云闪身避开,展刑风一刀扑了个空,心头火气更大。
冷迁冷冷唤住他道:“展二侠,无论即墨庄主做了什么,自有律法定夺,事情未明之前,展二侠此举,未免莽撞。”
展刑风重重啐了口痰,哼道:“你若看见这畜生做的好事,便不会拦着我了。”
霍惊阳跃上小楼,谢天仪迎上他疑问的目光,皱了皱眉头,别过脸,叹道:“大哥,哎,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说着,他让开了路。
“你别想逃!”
展刑风朴刀一横,拦在即墨云身后。
即墨云斜睨一眼,置之不理。
冷迁道:“看来阁下今晚是走不得了,不若一道进去看看?”
即墨云淡淡道:“好。”
两人飞身跃上小楼,谢天仪看向即墨云,冷冷一笑,目露恶意。
冷迁走进房中,见门口滚着个碎酒壶,酒水洒了一地。
他瞥了一眼,继续往屋里走,双目不经意地扫视间,已将蛛丝马迹渐渐收入眼底。
即墨云跟着走入,见得眼前情景,不禁一凛。
室内陈设凌乱,桌横椅斜,帐幔破碎,残酒冷炙,血迹斑斑。
再往前两步,那躺在血泊里的女子钗横鬓乱,衣衫不整,姣好的面容上惊恐万状,死不瞑目,正是秦长妤。
她的胸口上有明显的伤口,鲜血兀自外流,显然为利器所创,刚遇害不久。
丫鬟春喜跪在一旁,为小姐盖上衣物,掩面嚎哭不止,伤心欲绝。
霍惊阳去探了探秦长妤的鼻息,摇头道:“哎,没救了。”
冷迁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蹲下,掀开衣物,细细验查。
春喜一惊,想要阻止,却先一步被霍惊阳拦住,拉到一边,她只好低眉哭泣。
秦长妤胸口上的伤,已贯穿肋骨。
表面上却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伤痕,看样子为薄刃弯刀这一类武器所致。
伤口一端尖细,另一端如雁尾般微微上挑,这种刀法……
“飞凫一刀斩!”
霍惊阳失声呼出,冷迁点了点头。
即墨云难以置信,他只料到这女人势必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却万料不到她会丧命。
自他离开,至此刻连半个时辰都不到,若发生如此大的动静,他绝不会听不到,可眼下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春喜渐渐止住悲声,默默抽泣,猛一抬头,见到即墨云便如见鬼魅般,浑身发颤。
她哆嗦着指向他,惊呼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霍惊阳和冷迁不约而同地看向即墨云。
展刑风和谢天仪已堵在了门口。
冷迁对春喜厉声喝问:“你都看到了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
春喜吓得身子发软,跪伏在地,颤声道:“适才,小姐正欲休息时,这位公子却突然闯进来,吓了奴婢一跳,正想赶他出去,小姐却说,这位是她的救命恩人,要好生招待,便命奴婢到小厨房备些酒菜来。”
“想是公子嫌奴婢碍眼,偏说酒不好,硬要奴婢去拿壶好酒,小姐不好拂了他的意,便命奴婢前去酒窖取酒,不想这才一会儿工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定是他,是他害了小姐!”
她说完,眼泪又簌簌落下。
即墨云闻言嗤之以鼻。
冷迁狐疑道:“取酒何须这般久?再者,方才我们皆在外面,也没见你进来,你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春喜辩解道:“奴婢不敢扯谎,这园子的正门向来是主子们才走得的,丫鬟小厮都是从后门进出的,这点下人们都清楚。”
她顿了顿,又哽咽道:“方才,若不是奴婢取酒时遇上个贼,喊了护院来拿她,奴婢也不会来迟,若是不来迟,兴许小姐就不会……呜呜呜……”
霍惊阳立即追问:“贼?什么贼?”
春喜抽抽嗒嗒道:“因着灯光昏弱,奴婢没瞧真切,只知道是个女贼。”
即墨云已猜到她说的是谁,只是冷哼一声:“一个小小丫鬟,忽见自家小姐惨死,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思路清晰,言之凿凿,秦府调教丫鬟的本事,的确不小。”
春喜听他这样一说,心中一慌,指着他道:“你,你这寡廉鲜耻的恶贼,害死我家小姐,竟还想污蔑我,天地神明为证,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属实?”
即墨云缓缓挪步,走向秦长妤:“那要先看看你家小姐,是否也属实。”
他的语气淡漠而讽刺,沉静的气质,更令他周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霍惊阳见他来意不善,拦在跟前,斥道:“恶贼,你要做什么?”
展刑风和谢天仪也跃进屋内,三人将他合围其间。
展刑风骂道:“畜生,你连秦小姐的遗体都不肯放过吗?”
谢天仪道:“想毁尸灭迹?有我们四人在此,你休想得逞。”
他这话是将冷迁也纳入其中了,然而冷迁此时的注意力,却在秦长妤紧握的手上,他沉声道:“别吵!”
三人一时,俱都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