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妤染血的手上,紧紧拽着一样物事。
冷迁扣住她尚有余温的手,施力掰开,一片染满血污的碎布飘落在地。
那布料虽然污秽,却仍看得出原本洁白的色泽。
四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即墨云,他袖口上缺失的那角衣袖,在这瞬间显得无比刺目。
“敢问庄主,这片衣料可是从庄主袖上扯下的?”
冷迁起身问,口吻里已含了三分森冷。
“是。”即墨云没有否认。
展刑风哼道:“这回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即墨云嗤笑道:“如此处心积虑,倒让各位费心了。”
冷迁沉下心来,微作沉吟,皱眉道:“庄主若能说出个所以然,冷某还是愿意相信阁下的。”
谢天仪插口道:“冷捕头,如今证据确凿,就算你对这厮惺惺相惜,也不能罔顾王法吧。”
霍惊阳接着道:“是啊,铁面无私的冷神捕,原来是这样个铁面无私法,霍某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冷迁凛然道:“即墨庄主离席不久,回龙璧便立即失窃,继而秦小姐遇害,若庄主真是凶手,只怕时间紧迫,分身乏术,况且证据蹊跷,疑点重重,恐是另有隐情,且待我禀明府衙,着人验尸盘查,方能盖棺定论。”
“但既然庄主嫌疑最大,不得已,也只好委屈阁下,随冷某上府衙走一趟了。”
冷却说着,看向了即墨云。
谢天仪沉声道:“冷捕头的意思是要带这厮离开?”
冷迁道:“谢四侠这般问,可是信不过冷某?”
谢天仪扬唇一笑,变为客气道:“在下当然不是疑心冷捕头处事不公,只是为冷捕头忧心,谁不知冲天大盗阴险歹毒,秦府这等高手如云,他尚且敢杀人越货,出了秦府,说不得便有同伙相助,冷捕头虽然武功高强,但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万一叫这厮逃了,那后果如何,冷捕头可是比在下要清楚得多。”
冷迁冷笑:“那依谢四侠看,该如何为妥?”
谢天仪话锋一转,拱手问道:“敢问冷捕头,这秦小姐于何时仙逝?”
冷迁道:“血液温热未凝,当在半个时辰内。”
谢天仪又问道:“再问冷捕头,因何而逝?”
冷迁道:“飞凫一刀斩,一刀穿心毙命。”
谢天仪再问:“飞凫一刀斩唯有冲天大盗的飞凫刀方能使出,是也不是?”
冷迁点头:“不错。”
谢天仪道:“飞凫刀是冲天大盗的独门宝刀,必是随身佩带,换言之,飞凫刀在谁身上,那人当然便是冲天大盗。”
谢天仪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即墨云手中的剑匣。
众人随他的目光看去,展刑风忽地醒悟,阴笑道:“老四,你是想说,那厮剑匣里藏着的,便是飞凫刀。”
谢天仪道:“是与不是,打开看看,便见分晓。”
霍惊阳也故作恍然大悟状:“白云公子出身铸剑世家,又与冲天大盗曾有纠葛,对飞凫刀自是十分熟悉,想要锻造一把,自然容易得很。”
展刑风目露恶意,道:“冲天大盗自折在即墨老庄主手里后,便销声匿迹,而今重出江湖,依我看,那飞凫刀早就落在了藏渊山庄,藏渊山庄就是最大的贼窝!”
他一语方毕,突地白影一晃,紧接着“啪啪”两声,左右脸颊便热辣辣地肿胀起来,却是叫即墨云出其不意地赏了两耳光。
“想要打开剑匣,还得看诸位有没有这个本事。”即墨云白衣飘然,从容不迫。
展刑风先是愣怔,而后才反应过来,不禁拔刀怒喝道:“即墨狗贼,你给老子拿命来……”
他这一拔刀,霍惊阳和谢天仪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眼看着又是一场血战。
正在这时,脚步声自屋外纷至沓来。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二哥何必动怒,且看这厮还能猖狂到几时?”
来人正是楼百深,他率先踏入屋中,随之进来的是秦长卫。
秦长卫一进门,便被屋中情景骇住,走得几步,一眼便瞧见了那躺在血泊之中的秦长妤。
他呆愣片刻,慌忙踉跄着上前扑倒,眼见尸身惨不忍睹,连忙解下衣衫盖在她身上,悲痛不已:“怎么会这样……”
霍惊阳扼腕悲痛道:“秦爷,是我等无能,不及出手,竟叫小姐命丧于这即墨恶贼的屠刀之下,委实愧对秦爷啊。”
谢天仪插口道:“这即墨恶贼好生歹毒,玷污了小姐清白还不够,连命都不肯放过!”
春喜大声哭诉道:“是呀老爷,这恶贼害死了小姐,您可得为小姐做主啊!”
秦长卫闻言,不由将牙根咬得咯吱响,恨意毕现,看向即墨云,颤声道:“恶贼,我与你拼了!”
霍惊阳与楼百深同时拦住他,与此同时,郝阮二人押着岚兮走进了屋内。
岚兮一进门,就被屋中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即墨云立时便看见了她,她的外衫已被撕裂,靴子也没了一只,袜子上还有血渍。
他心中记挂,一步便跃了过去,脱口唤道:“岚岚。”
谢天仪身形一闪,横在即墨云身前,森然笑道:“冲天大盗,帮凶都被捉住了,你还不束手就擒。”
春喜抹泪指证道:“对!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女贼!”
即墨云回视了春喜一眼,冷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灯光昏弱,没瞧真切吗?”
春喜被他这一瞪,吓得立即低下了头。
展刑风吼道:“方才瞧不真切,现下瞧真切了不成么?”
岚兮亦瞅见了即墨云,她又惊又喜,却苦于无法言语,不禁焦急地挣扎起来。
郝阮二人又岂会轻易让她逃脱,各自飞起足尖,在她膝弯曲泉穴上一踢。
她双腿立麻,不由软了下来,疼得额冒虚汗,无力反抗。
即墨云怒火中烧,方要出手,楼百深的数十枚暗器便接踵而至,其中多半,竟都是冲着岚兮而去。
岚兮闪避不得,不由惊出冷汗。
即墨云无暇思索,剑匣立即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正挡住那些暗器。
趁这空当,展刑风挥出朴刀,劈开剑匣,“砰”地,沉香木匣连同包裹的绸布一同裂开,砸向地面。
“哐当当!”
剑匣里露出利刃一角,谢天仪飞起一脚,掀开残木,一柄锋芒逼人的弯刀,立时便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那赫然便是飞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