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突然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是一会儿工夫,却好像过了好久。
终于,即墨云打破了沉默:“你喜欢梅吟香吗?如果他遇到危险,你也愿意与他同生共死吗?”
岚兮大惑不解:“这和吟香哥哥有什么关系?”
即墨云眸光一沉:“你叫他吟香哥哥?”
“啊!”
岚兮恍然意识到失言,连忙捂住嘴,轻轻斥责自己:“哎呀,我怎么说漏嘴了。”
她紧张地解释道:“他不是我哥哥。”
想想不对,她又接着道:“他是我哥哥。”
不对,这样不就等于曝光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她又掩饰道:“不对,他不是我哥哥,我叫他哥哥是因为……”
她找来找去,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不由砸了下自己的脑袋,苦恼地嘀咕道:“哎呀,我到底在说什么呀?”
最后,她一下决心,理直气壮地承认:“好啦,他就是我哥哥!”
岚兮笔直地站立着,等着即墨云来接着盘问。
她的身份迟早是要告诉他的,索性就趁此机会说清楚吧。
岚兮看不清即墨云,即墨云却看清了她窘迫的模样,仿佛少女的心事,叫外人撞破了,不知所措,语无伦次。
事已至此,他还需要多问吗?
早在目睹他们亲昵之时,自己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强求一个答案,不过是令对方为难,令自己难堪罢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岚岚,对个情字,你看他人很清楚,看自己却很迷茫,或许你心中早有答案,只是尚未发觉罢了,你我之间终归只是朋友,朋友就该有朋友的界线,男女有别,以后不要随便碰我。”
他说完一转身,竟似要独自走入更幽黑的深处。
即墨云这番话,虽然仍旧称她为“岚岚”,可语气之疏离冷淡,却是岚兮闻所未闻的。
她的心抽地一疼,伸手便想去拉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即墨云却一拂袖,让她抓了个空,他沉声道:“够了,你既心里没我,就不该招惹我!”
岚兮生怕他动怒又伤了内息,赶紧收手道:“啊,你别生气,我什么也不说了,也不碰你了,好不好?”
她这样委屈巴巴地一开口,即墨云的架子也端不住了,只好道:“小心跟上,我们必须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言毕,他又先行一步,往常他一定会拉着她的手不放的。
岚兮不免有些失落,刚抬脚要跟着走,却“哎哟”一声弯了腰。
方才出于担心,只顾疲于奔命地寻他,浑然忘记自己脚踝上有伤,此刻缓下来欲走动,才觉得伤口生疼,九成九是开裂了。
即墨云驻足问道:“怎么了?”
岚兮立马直起腰,吸了口气,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即墨云听她这样说,便又自顾前行。
岚兮扁了扁嘴,腹诽道:我说没什么,你就真当没什么了,即墨云,你这只猪!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这条她看不见底的密道里。
密道是石砖所砌,岚兮看不清却摸得出,尤其是脚底板下的石砖,粗糙坑洼,硌着她没鞋穿的右足,加上开裂的伤口,更是雪上加霜。
她想撕条衣料裹脚上,可看即墨云那不睬自己的模样,也不敢让他等一等,就这么磕磕碰碰,亦步亦趋。
对于这一切,即墨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虽然走在前面,但背后却长了眼睛,无时不刻不在关注她的动静。
但既然他们有缘无分,就该分清个你我,自己不可妄想,也不该再给对方错觉。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有意放慢步伐,让她逮着机会好好处理了脚下一番。
两人间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岚兮只觉这是她生平走过的,最漫长的路了。
突然,即墨云止步,岚兮只顾埋头往前走,陡地撞上他的背,“哎哟”一叫,往后退了两步,扶额道:“你怎么了?”
即墨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嘘?”岚兮迷惑地屏息聆听,隔了一会儿,死一般的沉寂中突然多了丝异动,四面八方有古怪的“嘶嘶”声由远及近快速游来,像是蛇吐信子时发出的声音。
即墨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她一揽,护在怀里,岚兮失笑道:“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即墨云肃容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是时候。”
岚兮打趣道:“你只是在跟我赌气而已吗?我怎么觉着你可认真了!”
即墨云不接话茬,警惕道:“有哨声。”
岚兮惑道:“我怎么没听到?”
她此言方说出口,便吐了吐舌头住了嘴,即便受了内伤,他俩的功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蛇群如潮水般涌向他们身边,在离他们七步远时,齐齐停了下来,显然训练有素,蛇鸣此起彼伏,蓄势待发,似乎在等着主人一声令下。
岚兮道:“看来他们是打算拿我们喂蛇。”
即墨云见她毫无惊慌之色,疑惑地问道:“你不怕?”
岚兮扁了扁嘴:“怕也没用啊,听动静,这里少说也有百来条蛇,而且每条都有毒,它们不会因为你怕就不咬你,也不会因为你不怕而咬你,关键是它们的主人让它们怎么做。”
岚兮满不在乎地说着,心里还在想着:不止不怕,我还很喜欢抓来炼解药,毒蛇的毒液是最好的解毒良药。
姑娘家不怕蛇的只怕也找不出几个,即墨云想了想,便笃定她必是有了应对的法子,心情顿时一松。
他问道:“那你可知它们的主人是谁?”
岚兮思忖了下,回道:“冲天大盗?”
即墨云摇了摇头:“是秦长妤。”
“哈?”岚兮只道自己听错了,又复述了一遍:“秦长妤?”
即墨云点头:“对,是她。”
岚兮讶然:“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看到的!”
即墨云道:“不错,她的确死了。”
岚兮越听越糊涂:“等等等等,你到底什么意思呀,方才你还说蛇的主人是秦长妤,然后你又说秦长妤死了,那现在,难不成是她的鬼魂在操控这些蛇啊?”
即墨云道:“真的已经死了,假的依然活着。”
岚兮细细玩味着,渐渐听懂了:“你是说那个我亲眼所见,已经死了的是真的秦长妤,而现在这个玩蛇的是假的秦长妤?”
即墨云点了点头,道:“不错。”
岚兮恍然道:“那,那个和我们一路同行的也是假的秦长妤?”
即墨云赞许地一笑:“你终于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