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一听“兄弟”字眼,心里落了几层灰似的。
可总比连兄弟都没得做好吧?这个时候不接受兄弟言和,恐怕以后都不好近她身了。
但自此,顾惜还是有意无意地疏远他了。
并不是不敢爱,都出来工作了,没有任何关于恋爱的紧箍咒。只是想,她要喜欢的人,不会是江川这样的。
会是喜欢怎样的?和多数年轻的姑娘一样,内心总是渴望能找个能力比自己强的,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
大概都是这样,第一次恋爱总是很难踏出第一步,因为对恋爱有很多寄望,要等什么都想好了考虑好了才敢往前,但往往又被顾虑所拖着,如果不是对方主动多走几步追快几步,那么多数是迟迟无法开始的。
也不是她不肯主动先走向对方,只是,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人。
温良呢?温良不是这个命题里的人,他在她最胆小的时候出现,等到她具备勇气了,又已经失去了联系。两人高中毕业后,再也没有见过。
眨眼间,又快到中秋了。
顾惜生日那天,顾怡带了她和顾恒去长隆,三人一同带上长隆给的免排队生日手环后,玩了很多次玩碰碰车和旋转木马。
最后顾恒受不了,不陪姐姐们了,去坐垂直过山车。
两姐妹就坐在那个旋转木马其中一台南瓜车里,顾怡忽然叹气,说:“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到底多缺乏童年乐趣,才这么病态地爱碰碰车和旋转木马。”
这个时候的顾怡,已经出来工作四年了,衣着打扮与之前全然不同,干练潇洒英姿飒爽,穿的用的都是牌子了,慢慢也从一个粗糙的勤奋少女蜕变为精致的职场丽人。
她已白了好几个色度,防晒防得丧心病狂。身上的土气渐渐消失,穿的都是最简单的服饰,但版型质料都是上乘的,穿在她身上,总能让人赏心悦目。
一看就是女强人,高跟鞋一踏入办公室,就可以大杀四方那种。
谁能联想到,5年前,她还是一个一件衣服穿到发黄还一周穿足3天的女孩呢?
以前顾惜以为顾怡是不爱美的,真是可笑,哪有不爱美的女生?只是当时条件有限,她还不能爱美,只好把心思放在更值得投资的事情上。
如今有条件了,就变本加厉了。这都是好事!确实,如同顾怡当初所言,日子越来越好了。
这一路走来,顾怡到底付出了多少?不想而知。
姐姐依旧是顾惜的偶像。
顾怡送了一条星星钻石吊坠的项链给顾惜当生日礼物,说:“我知道,你一向爱星星。女孩子要有像样点的首饰,千万不要带那种,一出汗就掉得满脖子都是颜色的装饰,不然,以后和你交往的男孩子,会觉得送你一个银的项链,已经很给得出手了。”
顾惜便问:“姐,你这么好看这么有气质这么聪明这么能干,是不是很多公子哥会追你啊?”她知道,孔瀚文是其中一名。
顾怡本想和顾惜好好讨论这个问题,但是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说:“这些年来,你都坚持不过生日,我知道的。”
是的,所以顾怡自来广州后,顾惜的每一个生日,她都会设法和妹妹一起过。
“你记得姐姐说过,将来是要带你回家的吗?”顾怡转到正题。
“姐,我回家可以,但是我不要见到沈秋兰。”那么多年了,插在顾惜心中的刺并没有除掉,反而越来越深。
顾怡说:“这些年来,她……”
“关于她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要听。”顾惜是固执的。她可以对所有人大度,但就是会对沈秋兰耿耿于怀。
“那,回家看一看爸爸吧?你还从来没有去过他的坟前呢。”顾怡退一步说。
不,她看过了,有个暑假,偷偷跑了回去,让顾恒带着,谁都没告诉。
她带着她这些年写好的信,一封一封烧在顾家诚的坟前。
顾怡见她没有爽快答应,继续游说:“阿妹,你足足15年没回过去了。”
顾惜一听,又想泪目了,她仰着头,说:“好,我回去。”
顾怡只需打一通电话,他们出门的时候,门口已经停好一辆黑色奔驰车。
顾惜还是问了:“姐,你傍大款了?”
“别乱说话,这很可能是你未来的姐夫。”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
这位未来的姐夫手脚利索地下车开门,热情地打招呼:“顾惜你好,顾怡你好。”
气度是有气度的,但年纪,仿佛也是有年纪的。
原以为会是和顾怡郎才女貌的青年才俊,但是,看起来,至少比顾怡大挺多的吧。
倒不是外貌上,而是气质和行事上,一看就与当下的小年轻不一样。
和孔瀚文比的话,完全是两个人。
一路上,他也不故意刷存在感,首次在狭窄的空间与其相处,倒是怡然的。
不冷场,礼貌周到热情。
顾惜和顾恒都有很多疑问,但统统吞回去了。来日方长,要问以后大把机会问。
车子往自己出生的那个城市驶去。
她知道,车程统共不过2小时,但这已经足以驶出了她一生的轨迹。
车子在村内一个三岔路口停下。
那么多年了,这条村除了盖多了很多二三层的楼房外,几乎一成不变。
村后还是有小山,村前还是有一片农田和一条供农用的水坑。
顾惜眼湿,她清楚记得回家的路。
这么多年了,魂牵梦萦,梦里到处找家,但一直找不到,其实在现实中,那条回家的路,怎么都忘不了。
她一下车,泪水充沛,但还是被她强行困在眼眶内。
回家的路真的没有怎么变过呢,她走在最前面,因怕有人回头会看到自己表情。
来到大门前,停住了,顾恒掏出钥匙来开门。
顾惜再三确认:“沈秋兰真的不在吗?”
“去了大舅家。”顾怡说。
顾惜这才走进大厅,顾惜顿住了,这个家轮廓没有变,但内里已经变好了很多。
她记得从前,铺的还是吸水的地砖,墙体也没有刮塑,只是普通的扇灰,粗糙得连砂砾都清晰可见,家里连一台彩电都没有。
如今,装修已经相当现代化了,环境舒适,电器齐全。
房门全部是开的,顾惜探头去看,不知道在找什么。
在一楼的中间的房间,她一眼看到了顾家诚的遗像,顿时,压制了许久的泪水冲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