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一个半时辰后,羲凰一行人等终于回到了长安,可他们这群人中除她以外,一到城门口就被袁虢开将军的人马立即拿下,然后二话不说就被押往军营治罪论处。
对此,羲凰表示十分抱歉,但袁随英等人在进城之前就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并再三向她保证他们没有违抗军令,处罚顶多就是一顿板子完事儿,羲凰这才在嘱咐了扣押的人几句后,内疚的独自一人前往皇宫。
一鼓作气地奔至宫门口,羲凰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拦住她去路的人竟然会是...殷旷咦?那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的人居然是殷旷!羲凰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赶路敢到老眼昏花认错了来人,于是从头到尾开始全方位确认来者身份。而直到确实此人正是殷旷无疑后,她才敢出声询问:“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羲凰问完,下马走至殷旷身前,意外发现殷旷这位向来自视甚高的浊世佳公子,居然像看见救世主一样拉住她的胳膊,完全不顾及形象的请求:“这几天宫里边不太平,我有点担心玉烨,所以就来这儿转转。师妹,你赶紧想想办法带我进坤仪宫。”
“.......”羲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愣愣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一副被他吓到了的模样。没办法,和殷旷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见惯了他玉树临风的矫情样,一时还真接受不了他这么“平易近人”,所以羲凰决定先帮他稳稳心神再做打算:“那个...师兄你先别着急,进宫的事儿我自有办法。”
羲凰边说边费力将自己的胳膊从殷旷手里挣出,并随手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认真又不失调侃的继续说:“玉烨身为公主,别人是不敢轻易将她怎么样的。倒是你,你没怎么样吧?不对,就你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应该问是不是有人把你怎么样了?”羲凰瞪着眼睛,再次从头到脚将殷旷打量了一遍,然后边摇头边揉眼角,做出一副白日见鬼的样子,令回过心神的殷旷有些无地自容的尴尬。
是了,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是要和他斗嘴斗到天崩地裂的“亲师妹”,如今自己这一番窘态被她撞了个正着,她非得借题发挥,笑话他一辈子不可。好在,她现在的样子貌似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倒不如...
“我的好师妹,你这蓬头垢面样子,也当真是别致得紧,令师兄刮目相看呀。”殷旷毫不客气的回损过去,眼见着终于恢复了少许往日的脾性。而这看似不和谐的种种,却莫却名让师兄妹二人都感到轻松不少,甚至相视而笑。可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太监毕恭毕敬的走上前来在羲凰左对面停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要事相禀告。
“奴才御书房小路子参见郡主。”小太监先是行礼并自报家门,然后向羲凰说明来意:“启禀郡主,王爷吩咐,让您一回宫便去御书房见他,还请郡主随奴才立即前往。”
话毕,小路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眼巴巴地等待着羲凰轻移莲步,却不想眼前的这位小祖宗不仅身子岿然不动,脸色还越来越不善了。所以,小路子只能站在一边既着急又紧张,而且紧张着紧张着,腿就一软向羲凰的方向猛栽过去,其势头堪比猛虎扑食,若不是羲凰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扶住,他非得血溅三尺不可。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谢郡主...谢郡主...”小路子被羲凰救起后,心有余悸的边告罪边谢恩,那滑稽的模样叫守护宫门的侍卫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以至于直接忽略掉了羲凰微微向后藏了藏的左手,而只听到她不悦的声音乍然响起:“你这小太监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还有,本宫是太子妃,你去转告鼎北王,本宫有空自然会去见他,叫他不必等了。”说完,羲凰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殷旷跟上,继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好气的甩脸进宫。
宽阔的宫道上,殷旷与羲凰面无表情的并肩而行,且都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可嘴上却一刻也不曾闲着。
“师妹,刚刚那个小路子好像是高公公身边的人。”
“我知道,去年寿宴上有见过。”
“那他为什么私下给你传递消息?”
“你看到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走着走着,两人拐入一座偏僻假山,随后羲凰立即从身上取出那张纸条细细查阅,而殷旷则十分有默契的为她把着风。可以想见,这俩师兄妹对于做这样不可告人的事儿,十分的有经验。
“看来我得先去御乾宫一趟。”羲凰将手中的纸条阅毕并得出结论,然后在与殷旷互换位置后,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他,边把风边征询他的意见:“我现在没法带你立即去坤仪宫了,你看你是先陪我去趟御乾宫,还是先随便找个什么地方等我。”
另一边,殷旷眉头深锁地阅完纸条,却没有立即回答她,反而对她的决定提出质疑:“你还真打算去御乾宫救那小皇帝?”殷旷难得反驳如此看似正义的事儿,理由自然是很充足的:“今日登基大典之后,鼎北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小皇帝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的,你救得了他一时还能救得了一世吗?犯不着为着一个必死之人和你父王撕破脸。”
这...羲凰何尝不知,但是...
“师兄,有些事不是犯不犯得着的问题,而是我...”羲凰一时不知道去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思考了片刻仍是含糊其辞的说:“救得了一时算一时,至于我父王那边,我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决吧。”
“那我陪你去御乾宫。”殷旷义无反顾的做出选择,那义气相助的感觉端地令人感动,可偏偏...
“你是怕自己武功太差,被巡逻的侍卫当做闲杂人等给丢出去吧。”羲凰毫不客气地一语道破真相,并自然而然地再次引发一场嘴仗。
“有你这么说自己师兄的吗?多个人多份力懂不懂?力不从心的时候别求我。”
“呵呵...我还真得求求你千万闪远点,免得我到时候还得顾念你,反而力不从心,我可没忘你上次来军营找我那事儿。”
“还提那事儿?那是多少年前的旧账了?我的武功现在今非昔比了好不好。”
“你那三脚猫功夫能好到哪里去,能在我手下走过三十招吗?”
“谁说不能,要不我们比划比划。”
“来呀来呀,有本事被我打哭了别去找师傅师娘告状。”
“独孤羲凰,你...”
师兄妹俩一如在天临山的时候,边斗嘴边向御乾宫走去。
与此同时,皇帝寝宫御乾宫。被幽禁于此的小皇帝杨旭即使正被皇姐玉烨牢牢的护在身后,却仍用桀骜不驯的眼神死死盯住前方的独孤予逍。若不是他衣袖之下那紧攒着且微微颤抖的拳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会误以为他是真的不惧死亡吧,然而...
“到底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独孤予逍嘲弄的想,继而向着护犊一般护在小皇帝身前的玉烨说:“公主,我等奉令前来送皇上上路,还请您行个方便。”
很明显,独孤予逍这是在先礼后兵,摆王府世子的姿态,可玉烨却从未打算领他这个情,立即反唇相讥:“呵...鼎北王世子真是好大的口气呀。”玉烨随即将秀眉一拧,拿捏出皇家公主高高在上的架子,将积蓄已久的叱责之语劈头盖脸撒下:“奉令送皇上上路?!奉谁的令?谁有资格发这个令!独孤世子不顾尊卑,妄图谋害幼主,将来史书工笔,难道不怕遗臭万年吗?!”
话毕,玉烨更是改用轻蔑的眼神看着独孤予逍,令后者的脸色不由的黑了几分。其实,面对着咄咄逼人的独孤予逍,如玉烨这种娇生惯养着的小公主哪里有不害怕的?不过是因着心中的那点责任、那股信念,支撑着她暂时忘掉害怕,并竭力维持表面上的无所畏惧罢了,而也正是由于这份无所畏惧彻底激怒了独孤予逍。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公主拉开!”被激怒的独孤予逍决定不再和这对姐弟纠缠,于是叱令左右诸人蜂拥而上,将姐弟二人团团围住,拉拉扯扯地奋力将之分开。然而,这姐弟俩此时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神助,前前后后七八个人阻挠,却硬是没有成功,反而惹得在一旁观战的独孤予逍十分不耐烦,只得大步向前亲自上阵。可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生。
“我...我要杀了你!”稚嫩的声音配上凶狠的语言,听起来端地有些小孩子玩笑的意味,可谁有能想到说出此话的小皇帝是有备而来呢?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趁着大伙一个不注意,便窜到了独孤予逍身侧,将匕首对准独孤予逍的腰腹狠狠地刺过去,然后...
然后,小皇帝那弱小的身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继而重重摔在了龙座之下动弹不得。
始作俑者毫无疑问是独孤予逍,他甚至现在还摆着出掌的姿势没有收回来,脸上竟还显现出一丝阴恻恻的坏笑。
笑话,小皇帝这点小伎俩哪里是他独孤予逍的对手?虽然当时那一招攻其不备确实没在他的预料之内,但那又如何?不过下一瞬他就立即闪避开,并出掌将那小子打翻在地。而且...独孤予逍微眯双眼,凶狠的看着不远处嘴角流血的小皇帝,提刀就向着那个方向步步紧逼。
而且这小子委实太不安分,别说留他一命了,就是留他一时也是个祸害,所以不要怪他要快刀斩乱麻。独孤予逍想着想着就已经来到了小皇帝跟前,一个手起刀落,刺向眼前之人的胸口,然而...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撞在了他的刀口之下,使得原本对准小皇帝的刀没入了那人的胸口。且在同一时间,殿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踢开,羲凰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以及站在她身后目睹了这一幕后,肝肠寸断的殷旷。
因为,那个被刀刺中胸口的人是玉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