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严道接着说:“况且,你乃是将军之子,家学渊源,以你的才能,若是投身战场,协助燕王将蒙古鞑子赶到大漠深处,从此再无还手之力,那便是为国家立得千古之功,亦是完成了韩潇将军生前的憾事,将军九泉之下定会欣慰,而你此时却以有用之身却到江湖行险,做这等飞蛾投火之事,实是因小失大,本末倒置!”
严道的话语有如当头棒喝,字字击在了韩潇的心头。只见他浑身略有颤抖,内心显是在激烈的斗争中。
“这……这……我确是没有如此想过。”韩潇喃喃道。
“我听范长老说,你颇懂得行军的阵法,”严道语气一缓,“想来是受韩将军的潜移默化的缘故,将军身边多是有能为的谋士,你在这些人的身旁长大,定是学了不少奇谋妙计,燕王若能得你相助,定会如虎添翼。”
韩潇已被他这番话语说得动摇了本心,可仍是有些疑虑,于是说道:“大师的话实是点醒了我这个梦中之人,韩潇确是对家国天下舍本求末了,不过大师乃是出家人,本该一心向佛,何以对天下大势如此关心?”
这时,只听另一声音说道:“韩施主目光犀利,我这个师弟虽已出家,可他心系天下,耽于世俗,实不像皈依我佛之人,老衲早已责备过他。”
只见严觉方丈缓缓走到众人面前,这番话便是他所说。
“师兄,这可打扰到你修行了。”严道说道。
严觉并未理会他,只向韩潇说道:“听说韩施主此刻便要离开永宁寺,老衲特来相送。”
“韩潇未曾拜别方丈大师,真是有失礼数。”韩潇向严觉深深一揖。
严觉伸手一抬,韩潇顿感一股柔和的劲力将自己馋起,而严觉的手掌距离自己尚有三尺之远,知道他内力纯厚之极,心中佩服不已。
“施主无需多礼,你与老衲还有这永宁寺缘分不浅,此去不知何时尚能相见,理应相送施主。”严觉说道。
“韩少侠,”严道用那金属碰撞的嗓音说道,“你可想好,要去往何处了吗?”
韩潇向严道躬身说道:“方才大师指点迷津,我确感茅塞顿开,韩潇不过学得父亲才学之万一,何敢说自己便是有用之身?若能得大师引荐,在边地守土,哪怕只杀得鞑子一人,也算得有慰此心了。”
“阿弥陀佛……”严觉口念佛号,满面的肃穆,“韩施主,佛祖面前提得‘杀’字,真是罪过。蒙古人亦是生灵,老衲只望你能用那菩萨的心肠与大智大慧,化得汉蒙的仇杀,解救天下苍生,能够如此,实是积下天大的功德。”
韩潇听得此话,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说道:“大师如此说,真是高看了我,不过韩潇一定谨记大师这番教诲。”
“如此甚好。”严觉合十说道。
严道听了韩潇同意去往北平,不禁欣慰的的说道:“韩少侠如此以国家和天下苍生为念,将来定会立得大功。”
韩潇连说不敢,可心中仍是奇怪不已,自己不过是个受武林唾弃之人,武功低微,名声全无,为何会受到严道这等绝世高手的青睐?况且听他的话语,是要自己为燕王出力,与鞑子抗争,燕王乃是守土有责的金枝玉叶,他又怎会理得自己这个无名小辈?
可严道说得郑重其事,韩潇心中纳罕不已,想到若当真能入得沙场,守卫边疆,使中原之地不受鞑子的侵扰,便也算是为国效力,慰藉亡父在天之灵了。
不妨先到北平去看一看,韩潇已下定决心,于是向严道拱手说道:“大师如此说,真是折煞了韩潇,韩潇能为有限,只愿做得一小小的兵卒,如若鞑子来犯,那便拾矛与抗!”
这时,江婉说道:“大哥,婉儿与你同去北平,你可无法在推脱了吧。”
“婉儿,我是去杀伐战场,可不是去玩的,你跟着我又做什么?何况边塞雨雪风沙,你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如何能经受得住?”
江婉笑道:“谁说我要同你去下战场?你欠得我那许多的金钱,我是怕你就此逃掉,我陪得血本无归可不是好玩的。”
韩潇知她在避重就轻,想到此去边地,从此不再与武林各派接触,便也无甚危险,心中便默许了她,可不知范崧是何态度,于是不禁向他望去。
江婉知道韩潇的心意,于是走到范崧跟前,拉着他的手连连摇晃,撒娇道:“外公,你便让婉儿去北平玩一趟吧……”
范崧本不同意,可耐不住江婉连连的哀求,不禁一脸的无奈。只听他一声长叹,随后深深的看了韩潇一眼,便向严道说道:“道兄,婉儿的事,便拜托……”
严道好似知晓他要说些什么,于是说道:“范兄放心,婉儿跟在我身边最是安全不过。”
江婉听得外公同意自己此去北平,兴奋得直将他抱住,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一般,在此众人都不禁微微一笑。
范崧用手抚着她的秀发,轻声的说道:“婉儿,到了那边你可要听严道大师的话,”而后,又面向韩潇说道,“韩少侠,我便只婉儿一个亲人在世,你可要好好的对她!”
韩潇听得范崧此话,不知他是否还有那言外之意,只见江婉将面颊埋在范崧的怀中,略有羞涩之态,心中感慨不已。自己去往边地,此生不知还能否与白沐灵再聚首,江婉对自己的情意更不知如何报答。只觉自己便如天空里的云朵,这一生身不由己,直受命运的摆布。
“范长老,婉儿对我的恩情,韩潇不敢或忘,若当真有什么危险,韩潇拼得性命也要护得她平安。”韩潇只得这样说道。
范崧又是长叹一声,只轻轻抚着江婉的肩头,仿佛在拿捏着一件宝物,生怕将她弄坏一般。
这时,严觉方丈说道:“韩施主,临行之际,老衲有句话要对你说起。”
“请大师教诲。”韩潇说道。
“随我来。”严觉说着,便将韩潇带至十数丈外,而后轻声说道:“韩施主,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切记,无论何时,非是大智大慧不能化得干戈。”
“大师,此言何解?”韩潇不明白严觉这句话是何用意。
“韩施主只要记住这话,到时自明。”严觉说完便转身缓缓离去。
韩潇望着他干枯的背影,疑惑丛生。又见到不远之处,只余下江婉与严道二人望着自己,竟不知范崧是何时离去。
韩潇喃喃的念着严觉的话语,只觉这句简单的话语中却深藏禅机。
何为大智大慧?韩潇不禁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