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琴笙见目的达到,蹦跶着到处东游西逛了,先去看看周遭,想想应对血魔的良计。方才她拿走的都是些无用符箓,经过她的修整,已经能降住一般的血魔了,如今她术法尽失,只能靠些外物防身。
本不想搅着趟浑水,但这胡不喜就好像盯上她一样,步步紧跟,害她在进郭府前根本没有机会溜走。如今,阵法初步摆好,郭府进不去,出不来,她更加没几乎走了,也不知那胡不喜是不是故意的。
肖琴笙游手好闲地逛了两圈,才晃回主厅的偏殿里,那里满地狼藉,都是些残碎物件,费纸篓,一看就是长久无人打扫。
她在地上挑挑拣拣,准备空出个位子好生休息的时候,忽然窗户外有阵阵阴风狂啸的声音,猛烈碰撞着门窗,显然,主厅的那群人也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混合着尖叫声,哭号声。
那名女弟子倒是处变不惊,大声喝道:“不要乱跑,都在原地,这里贴满了驱魔符箓,血魔是进不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柳易涵显然内心也是焦急不已,她焦急地在厅堂踱来踱去,时不时看看窗外被阴风掀动的景物,同门皆在门外未归......也不知师兄现在如何,是否安全......
肖琴笙凑近门窗,用手指在纸窗上捅破了一个小洞,用眼睛凑近了看,之间外面都是白花花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飘来飘去,掀起阵风,如刀刃一般,劈开了峥嵘的花草树木。
这......是厉鬼?
看来血魔要动手了。肖琴笙摇了摇头,这邓妙生的六识,连魂魄的看的门清,这与生俱来的天眼果然不同凡响,后天入定开的天眼跟这简直不可比拟。
修真时洗髓后入定,便能开得天眼,上至神佛,下至邪魔,都能凭靠修为深浅窥视真形原身。但所看见的都极为虚缈模糊,即使是元婴大乘,不消耗大量灵力也是看不清真形的。
所以,极大部分的修真者,是不屑也不舍得用天眼窥看妖邪神魔的原身。
总算上天还不至于全瞎,不往绝境里戕害她这么根正苗红的好人。
这些厉鬼,怕原先是府上的人,被这血魔吸□□血至死,怨气极大,不愿离去,便久居于着郭府。但又奈何不得血魔,只能把怨气都发泄在无辜又弱小的人身上了。
厅内人全聚集在一团,瑟瑟发抖,忽然一声惊呼逼近,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只见那个郭府小少爷捂住嘴惊恐地指着地上的两名仆随,两眼一翻,似要晕厥了过去。
柳易涵立刻在他几处穴道上连拍两下,那名小少爷这才缓了口气恢复了正常,奈何声音仍止不住发抖:“他......他们的头。”
肖琴笙此时已经溜进了人群,探头一看,忍不住啧啧了两下。
这女弟子真不人道,眼下这景,吓晕了才是最幸福的。
只见那两名家仆的头连肠带肚,一齐脱离腹腔,周身精血被吸食殆尽,呈现干瘪枯瘦的形态。令人作呕的是,他们的头,一穴都有大洞,瞧里看,是空的,还有残余的脑浆留了出来,在地上呈现白红交错的颜色。
看来,这血魔不止一头啊,癖好还挺奇怪。
死的太安静,一点声响都没有,以至于无人发现他们早就一命呜呼了。这小少爷估计是闻到了身边的血腥味,转眼一看才惊觉他们的死状的。
人群又开始骚动慌乱起来,妇人的尖叫声,男子的怒骂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此起彼伏,一山更比一山高。
按理说不应该,这门里门外,都贴满了符箓,况且生气这么浓郁,血魔不会贸然动手的。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的猎食......
只有一个可能,肖琴笙开始四处打量大厅,果然,又一面墙不知什么原因龟裂开来,露出长长的裂痕,怪不得方才风声那么响彻梁霄,原来从这里灌了进来,顺便也带来了贪食的血魔。
显然,大厅的动静太大,陈扬他们以及在郭府门口摆阵的胡不喜也察觉到了,连忙冲进大厅。看到这幅惨状,讶然上前查看。
“师兄......”柳易涵见到胡不喜后,颇为激动地上前。他朝她笑了笑,示意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大家都安静,这血魔,明显不是之前那头,它喜食脑髓,极为凶残。”陈扬查看尸体后,脸色有些难看,心头涌上一片愁云。
胡不喜点点头,道;“这血魔还异常狡诈,方才我在郭府摆阵,竟然丝毫感受不到这血魔的邪气,它竟来去自如,毫无踪迹,这下可棘手了。”
“你们无须害怕,依妙儿看血魔不会伤害你们的。”肖琴笙实在看不下去,便轻门熟路地猫着腰走到陈扬一行人的身边,仰着天真的小脸道。
“何出此言?”
“因为你们都没脑子啊。”肖琴笙翻了白眼,这血魔喜食脑髓,他们又没有。
“......”
这群玄门阁的人,竟然拿着对付低阶血魔的方法镇压它们,还妄想感测到它们的位置。这成气候的血魔,哪有那么容易被找到,它必须依附于尸体,找到母体,自然就能找到血魔了啊。
再不给提示,在场所有人都会因为他们的蠢害死的。她虽然并非那么好心,但也明白此时他们就像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
邓虎一看这眼中刺在变相嘲讽,连忙跳出来,早就想好好教训她一顿,可是身边总有人护着,这不,机会来了,抡着个大臂膀就准备扇肖琴笙,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这样说仙师,看我不打死你!”
却被胡不喜笑眯眯的伸手拦住了,“你这小丫头,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胡不喜,笑里藏刀,简直是深喑皮笑肉不笑之道。
邓虎生生被打断,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回去了,但是眼睛却如淬了毒的银针,牢牢而又怨毒地盯着琴笙。
“因为周围的厉鬼都在跟妙儿说,血魔肉身就藏在郭成勇卧房呀。”肖琴笙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装作一副委屈害怕的样子。
“哦?你......是五阴齐灵盛体?”胡不喜不由得挑眉,连笑容都惊异地收了起来,诧异道。不是他见识短浅,而是这种体质极为罕见,他也只在藏书中了解过,饶是活到现在,也只看到过肖琴笙这一例。
他略一思索,便明朗道:“血魔擅幻术,但到这郭府,竟无一例幻术,定是有人破了。方才我去郭府门前摆阵,发现阶台上有血痕,竟然与这煞气相克。”
“那就是你的血迹吧。”并非疑问,而是斩钉截铁地肯定道。
肖琴笙回想了一下,的确在郭府门口磕到头了,留了些血迹在布满石青的台阶上,这胡不喜竟如此心细如发,看来后面不能露出什么破绽,引起他的疑心,麻烦就大了。
“妙儿不清楚呀......”
周围弟子疑惑不解道,“师兄,五阴齐灵盛体不就是五灵废体吗?怎么会起到这等作用的?”
胡不喜正色道,“非也,两者虽同样五行灵脉皆废,但前者因生辰特殊,祸始不断,命犯邪煞,其体质有别于五灵废体。煞气也分类别,五阴盛体命带煞气更是凶狠,寻常邪煞之气无法与之抗衡,反而起到了以刚克刚,以邪制邪的效果。”
“况且,五阴盛体生来六识,天眼绝非我等后生修来。汝除了勤修功法,同时也要多翻阅藏书。”
“师兄说的是。”众年纪尚小的少年们恭顺点头道。
这种体质,若是修魔,不假时日,定会突飞猛进,在修真界叱咤风云,翻云覆雨,引起修真界轩然大波,天翻地覆。
想到此,胡不喜眼神一寒,狭长的眉眼却依旧笑眯眯的,“小家伙,真是难得。既然如此,我们动身去血魔母体那吧。”
“诸位,此地不宜久留,不如一同前去卧房,你们就躲在金环罩里,我们自会护得你们周全。”
“一切都听仙师的。”村民各个点头应和,就算仙师不说这话,他们也不敢留在这破地方了,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其他的变故。
陈扬神色复杂的看向琴笙,之前初遇时这小不点画的阵法,究竟是偶然,还是......当下,还是除魔要紧,无暇去想这些。
由着郭府小少爷的带领,若是忽略这个小少爷一路上几番腿软走不动道,胡不喜等人还是很顺利的就到了郭成勇的卧房。
还没踏进房门,就闻到了一阵阵奇臭无比的腥味从卧房散发出来。
胡不喜在门院就设下了金环罩,让村民都躲了进去。这环罩透明,却泛着一层光亮,将外界和内界隔开。
可能是感受到生人的气息,血魔明显有些按捺不住,开始激烈撞击着床底,发出急促的“咚咚”声。
血魔无法开口说话,但是那刺耳的从喉咙里发出的哼唧,也让人听得胆战心惊。郭府的小少爷成功无法抵挡住恐惧的召唤,无论易涵的怎么点穴,都投入了昏厥的怀抱。
不消片刻,血魔就按捺不住自行出现了,以为披头散发,却身着华服的女子,从床底下迅速爬了出来,那长的发指的漆黑指甲,伴随着恶臭在地面上划出唧唧的声音。
她的脸色青森可怖,两眼无珠,溢血的嘴角又两颗长出来的獠牙,头不低。眼不斜,四肢僵硬却极为敏捷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胡不喜手幻利剑,刹那金光乍现,照亮了整间屋子。
琴笙心里暗下感慨,好剑,这玄门阁真是财大气粗,一个内门弟子就如此铺张,多少修真人一辈子都摸不着这一把好剑的边。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蓄势待发,陈扬,易涵等人也各自幻化出自己的宝器,准备与凶尸一较高下。
只见胡不喜手执利剑,划破上空,金光流转,急速整合成一个类似环形的符文,口中念念道;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顷刻间,金光万丈,凝结出一条金龙咆哮着朝血魔脑门俯冲过去,好不精彩。
这血魔显然不是吃素的,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躲开了金龙的进攻,但是仍被削到了皮肉。
它脸色更加青紫,好似被激怒了,竟然用尖锐的十指划开了回旋的金龙的躯体,金龙瞬间消散瓦解,它疾如闪电般朝胡不喜袭去。
胡不喜的剑意被破,气血上涌,竟然生生吐了口血出来。柳易涵焦急大喊,“师兄!”
她眼神锐利如刀,直直看着血魔,将掌上古琴垂立与地,五指飞速拨弄琴弦,幻化出一道道的白色锋芒,归合为一道护盾,抵挡住了血魔欲袭击胡不喜的行径。
肖琴笙则在边上看的津津有味,这女弟子竟然是一名琴修,难得,只是这弹奏之音,过于尖利刻薄,缺乏美感。
“无碍,准备天罡法阵!”
一听到胡不喜令下,八名弟子迅速站在血魔周边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方位,循环出手,此进彼退,生生不息,环环相扣。
这玄门阁天罡法阵果然名不虚传,这够这血魔吃一壶的了。看的琴笙啧啧称奇,咽喉中的叫好声欲发不发,后怕引人注意,只好吞了进去。
八人按照天罡八阵布位,整齐划一,一锤划八,整齐划一,连绵不绝,无懈要击。这无形之中便给血魔制造不小的压迫之力,仿佛脚底地面朝着一处倾斜,连原本灵敏的身手也开始迟钝起来。
这血魔被彻底激怒,开始发出刺耳长啸。外面渐渐传来一大群呆滞踏步声。
这下几人神色皆煞白,他们想过血魔不止一头,没想到这母体竟然将郭府的死尸都炼化成了血魔。
体力精力是有限的,和天罡法阵太过消耗灵力,怕无法对付这么多的血魔。
外面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