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宇质疑的话虽未说出口。但是小婵还是给出了解释。“地震，海啸，咱们这个时候行动会不会更接近于成功？”

看来小禅的智商真不是自己能够想象的。

“你比我家那条小黑狗聪明多了。”相宇脑洞竟然冒出这么个奇怪的念头。

“如你所说，你家养的那只根本就不会是狗。”

“什么？”

小婵并未再理会相宇。

相宇更没兴趣在狗身上纠缠。伸了手指在小婵的肚子上测算水的压力，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明显是一条死路，除非天神下凡。

相宇立时一脸的愁容苦相。

“之前得出的结论如果不容我质疑。那我就把希望寄放在心里。”相宇轻微的叹息吸引到小婵。

这回轮到了小婵叹息。“我知道，人类会放大悲观情绪，你们会说我的心都碎了。”

“是夸张了点儿。这只是一种习惯表达。”

“你这种情绪会感染给别人。其实你可以听听地壳的异动，大海的声音。你已经变得很强大。其实这方面！你现在应该比我有天分。”

相宇闭上眼睛感受，感觉再也无法在这样宛如炼狱的场景中多待一刻。

小婵忽然四肢乱炸，“这是多年来地壳最强烈的一次运动，肯定会发生海啸，对咱们这里只要有轻微的波及，那咱们就有希望，我就是在等这一刻的发生。”

相宇也感应到了，确实，有大批海洋生物在迁徙，有大量的渔船还在这片海域不知死活地作业。

两人侧耳倾听，倾听这个世界最震撼的挣扎，最决绝的冲突，最热望的出击，最恐怖的破坏。

相宇耳畔传来地底裂崩的轰响。

那处融化的黄金地面随之剧烈波动。

怪龙腾身狰狞面目，啸吟山川炙焰再度沸腾地狱，翻腾汹涌，炙热的温度将空气焚烧得已经微微变形扭曲。恐怖暴躁的温度疯狂毁灭一切的力量。

小婵展翅带动相宇飞升。宛如惊鸿掠起闪电一般，刺穿黑暗，时间被放慢了千百倍。空间闪过一道痕迹，划破这个凝滞的空间。

多年的忍隐，坚持与沉默，终于到了这一刻。

一切万物泯灭的气势与力量。

相宇不经意间看到身下的小婵，神色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不安。

小婵的复眼不停震动，神色突兀地涌上了一团迷茫。

嘭！澎湃之音，底部被彻底冲破的声响。海水狂涌的声浪。火焰倒卷，狂浪般击中烈焰怪龙。怪龙残破单薄的肢体仿佛飘飞在空中，渐渐犹如一片残败的纸片儿，荡在那里。

怪龙的身体在急速地萎缩，身体剧烈地震荡，扭曲，身体陷入水火峥嵘之中，如陷沼泽。狂啸出尖锐恐怖的绝响。随之狂舞游走，挣扎得越烈，反而消失得越快。

头顶传来崩裂之声，一阵让人头皮发炸的轰鸣，亦或强大的压力使然，让相宇意想不到的是小蝉，亦快如闪电般扯住他向那个阴阳交汇点撞去。其实那处皲裂之地已经动摇，那速度让相宇有被撕裂的感受。

小婵闷哼嘶吼。多年来，小蝉从未发出过如此咆哮的怒吼。

嘣！地狱一角瞬间涌进海水，地狱开裂，随之加剧。

小婵的双翼将相宇包裹，身体爆出狂烈的网状气旋。

相宇完全浸身于小婵制造的等量椭圆体中。上方传来嘭然巨响，被下方巨力水压彻底冲破。

椭圆体与气体一同逃逸，一侧海水狂泻，逃逸的空间被剧烈挤压，小婵发出痛苦的呻吟。

相宇体内气血狂泄而出，抵住周身护体，气旋包裹栖身护持。

身下海水狂浪激涌。相宇感觉自己被挤压的就要窒息。体能疯狂运转外泄。

嘣！能量球随着被挤压逃逸的气旋，间不容发之间，几乎是逆流挤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狱。

大股腥咸的液体喷溅到相宇的身上，深海中暗无天日，可是相宇能够感知骤然增加的压迫感。是小婵能量外泄，那个气味自己再熟悉不过。

小婵狂吐之后再无声息，但是相宇深知小婵必定已然重伤在身。

相宇拼力将体内能量勃发，发出就要爆体的狂烈。

能量球急剧上升。

相宇终于见到了一丝天光。

恍惚中发现身侧的小蝉，从未有过的恐怖。膨胀的肢体发出通透的光彩，丝丝通过二人传向球体的边缘。能量扩散，在微小空间里泛起阵阵的涟漪。

相宇的脸上泛起惊怖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看到那能量竟然是从小蝉的口中传出来，似乎是汇聚了小婵全部生命的体液。

小婵的眼眸半开半合，相宇从未见过小婵如此低迷瞌睡过。

相宇想喊叫，却不能破坏此间的压力均衡，只能咬牙撑住。

能量球承受水体巨大压力的同时，也被催逼着疯狂地上升，几度被挤压变形扭曲，几度濒临断裂爆破的边缘。金黄的体液不断从小蝉的嘴角渗透而出，向四周飘散，弥补那个网状能量球体的残缺。。

小婵已经失去了发力的能力。原本拥护相宇的躯体，似乎只能依靠支撑在相宇身上。相宇能够感受到小婵那肢体巨烈的颤抖。

“小婵！”相宇还是努力挤出一句低吟，似问候亦或是怜爱。

小蝉没有回答，一股不好的预感在相宇的胸中蔓延开来，小蝉的身体竟然现出可怕的裂痕，蔓沿处几乎遍布了它的整个身体。一丝森然白骨惊现在相宇的视线里。

“小婵！”相宇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能量体急速的旋转上升。

小蝉依旧没有回声，眼睛已经完全地闭拢，似乎是在用最后的一丝感知能力操纵着自己体液化身的能量球在坚持上浮。

能量球旋转上升，而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不再是以直线方向上升。

相宇倾尽所有蓄力抵抗着压力冲击旋转带来的变量。能量球的速度很快便达到了疯狂的程度。自主旋转的速度已然失控。

相宇陷入到了半昏迷的状态当中。朦朦胧胧之中听到小蝉发出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多年来，相宇从未听过的声音，那声音让人感受到痛苦，压抑。仿佛生无可恋。

小蝉发出一声狂猎的嘶吼。一道劲爆至极的劲力袭来，加之刺耳的声音，让相宇彻底地从半昏迷状态醒转过来。

能量球旋转趋缓变慢，继而自转也完全停止，只是整体还在随着水流高速地随波逐流。

相宇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自己永生都难以忘却的一幕，小蝉的身体在巨大能量爆发下终于支离破碎。全部的腹腔体液空空如也，那双复眼之中已经满是死灰。利爪脱离肢体，整个身体呈现出完全的透明。和它的薄翼，成为了完整的一个颜色，也只有那片羽翼还是本来的颜色。

“小婵！”相宇急切地呼唤。

随着那声呼唤，能量球轰然爆破。球内的能量爆泄四散逃逸。

相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划过的气流奔涌，海水激流涌进。

一双银翼闪过，将相宇紧紧抱在其中。小蝉残破的躯体挤压着相宇受伤的身体。

相宇能够感受到压力急遽地在变小，已经几近虚无。

相宇努力睁开眼睛，却无能为力，呼吸也有些困难。

“小婵！”

相宇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呼唤小婵。

小婵无声无息，世界失去生命的寂落，只有水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

“小蝉，”一口海水灌进相宇的嘴里，腥咸异常。一头庞大的水中怪兽在相宇身侧狂突而过。

相宇一惊，继而奋力挣扎，此时的相宇并未感到海水的压力，应该转眼就能到达海面了吧。

但是旋转的激流延缓了上升的趋势。

相宇抱着小蝉奋力冲突，天光在快捷地变亮。

涛声响彻耳膜，水面在波动，水面的漂浮物已然显现。海面似乎风浪很大。

相宇爆突而起，终于裹挟着小蝉冲出了水面，恰逢几块巨大的残破帆板飘过。

相宇伸手将其擒获，用于借力支撑自己已然透支的身体。

将小婵轻轻放在另一块木板之上。

“小婵，”相宇轻声呼唤。

小婵的银翼动了动。眼眸随之闪动一丝神识，在复眼中旋光流转。

“相宇，你没事吧？”小禅眼神涣散，升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我没事，”相宇几近失声。

此时的小蝉还在问候自己，让相宇一时无地自容。

初始的那些时日，自己一直还在质疑小婵的动机。

“小婵，我没事，倒是你，怎么办？怎么办？”

把握着小婵残破的躯体，相宇心中悲苦无尽，一时竟无法止息眼中的泪水。

小婵轻叹了一声，“我的傻瓜，终于脱离死地，回到人世，你该喜悦才是。”

相宇的泪水再度狂涌。

小婵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一丝解脱的微笑渐渐敷在腮边。澄澈如水的复眼当中突然一片金黄，紧咬牙关，强行维持住自己的最后一点点儿的神智。

“傻瓜，别为我难过，这就是我的宿命，我还有事相托。你一定要答应我。”

相宇微微抬头，一脸的大惑不解。

“有事相托？”

“你想的没错，我几次三番救你，这次又如此保你脱离地狱，肯定是早有预谋。这预谋从你坠入黄金地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相宇惊得张大了嘴巴，眉头紧蹙。

‘还有什么比离开黄金地狱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