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王星上着陆舱外,小黑不知是兴奋还是狂躁,一直在不停的狂吠。
梁萧无可奈何,屈身蹲下去与小黑说话。
英英对着着陆舱内的装置,持续地专注,再无外物可以打扰。
梁萧不时探头进来看看。有生之年,自己还是头一次见母亲这样对某一物件这么专注。
“什么情况啊。”
“娘过会儿跟你说。”
“娘,小黑刚才狂叫,说咱们正处在什么峰口的最前沿。什么潮已然逼近,还说咱们会像扔垃圾一样被蝶王星抛弃。红禽兰戈应该就是预感到了这里的危险才逃离这里,到星球的另一端去了。”
英英看着小黑:“小黑也能感受到这些?”
“娘,要不我带你们去追赶红禽兰戈他们去吧。我想以我的能力,很快就会追上他们。”
英英静静地看着儿子,却没有一丝犹豫。
“儿子,你已经长大,娘得带你回去,得想办法与那里联系,让他们知道咱们还活着。妈妈的故乡有许多你和妈妈这样的人。人都会老去。妈不可能永远都陪在你的身边。”
梁萧眨着眼睛想象着母亲说的那个星球。“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
“傻孩子,不是都说了吗?妈不会总陪在你身边。咱们得回去,就算是有十六年可以等待,妈也不愿意,你不能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里。”
英英的语气决绝,梁萧的表情有点儿惊诧,母亲竟然不惜与自己分开也要回去,可以想见那个地方巨大的诱惑力。
英英从来不在儿子面前提及爸爸这个词汇,仿佛那是一个禁忌,一说出口,他便会丧失一些无可代替的东西,尽管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凄迷中藏着希望,阴冷中透出温暖。
“既然你跟小黑能够交流,那他怎么说?”
一旁的小黑适时地大叫。
梁萧摊了摊手:“都看到了,它跟您一样,也想回去。说不想在这里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可是它说,寄希望飞船来接咱们,希望很渺茫。”
“怎么可能,各国肯定都会再派飞船进入太空,他们等了十六年。科技肯定日新月异,这一次肯定——”
“小黑说他不是那个意思,他说咱们不会等到飞船来,就会被谍王星抛弃。”
英英的表情僵住,眉头紧蹙起来,那更得让他们知道咱们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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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市阳光医院,相宇的病房。
相宇的眉骨不断的抽搐。
一旁的护士一见,赶紧按动手环,继而出门离去。
相宇感知着周身的疼痛,记忆汹涌。在过去的那几个夜晚,一颗流星一直占据着他长长的梦境,冷冷的,总是那么的遥远,幻灯似的循环反复。展现出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完美。
“英英!”相宇的声音低沉而痛苦,仿佛在回忆一场难以忘记的梦呓。恐怖成长中的孤独,黄金地狱里痛苦的漫长岁月。
相宇全身颤抖,低声呻吟,似雷声轰鸣,在病房里回响。
就要醒来的那一刻,相宇想到了梦境中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是英英的眼睛,在空旷苍穹的背景中苏醒,一再地闪现、隐去。
相宇终于睁开眼睛,伸手扯掉脸上的口罩,以及头上悬空照射的仪器。
手上的手环立时被触动,传来一个女孩娇弱的声音。
“爸爸说我得管你叫姑父,我今年快十六了,是单禹的女儿,我终于知道了你们全部的故事,爸爸他很自责,可你不能怪他。姑姑是因为在飞船上知道了你们特战队员全体人员失事牺牲的消息后,才选择舍己救人的。”
相宇一怔,脚步停在那里。
“爸爸他阻拦不及,回到地面之后,更是生不如死,可是妈妈也在那次核爆中受到了伤害,原本不应该生下我,可是妈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了爸爸能够重新振作,能够担当起责任。对女儿的责任,支撑了爸爸走过了这么多年痛苦漫长的岁月。我也因为爸爸,才得以来到这个世界上。”
相宇迈步向门口走去。
“我是爸爸的精神支柱,爸爸是我依靠的大山。我的身体很脆弱,这次是来东海市检查身体的,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几个月来,爸爸他憔悴了许多,希望您能原谅他。”
相宇伸手扯掉手环,扔到了角落,推门走出了病房。
两个急速奔来的医生正快步穿过十几名特警身边。看到相宇出门,赶紧惊呼
“那个梁、相宇,你现在还不能出院?你自己现在感觉自己意识是否还清醒?”
“我不需要医生,”相宇不等对方讲完,便将其打断。
说话间,相宇轻轻一推挡路的两个医生,两个医生应声倒在了地上。
相宇自己都觉得有了一丝突兀。可是他已然无心顾及,转身迈步准备前行。
早有一名警官上前举手敬礼示意。“梁相宇同志,你还不能出院,国防部有明确的指令,要你醒后第一时间,要接受国防部官员的例行询问,只是形式上的。”
相宇的呼吸卷起狂乱的气息,不言不语伸手将其推开。
军官一个趔趄,撞到了墙上,才不至于跌倒,显得异常的狼狈。
相宇迈步前行,拦住他撞墙的警官尴尬恼怒的大叫。“拦住他!”
其实指令未发,十几名警员就已经踏步上前阻截住了相宇出门的路径。
相宇踏足狂掠而起,挥拳间,十几名警员应声倒地。
恐惧的杀气骇人耳目。
军官揉了一下肩头,再抬头时,只看到重伤倒地的十几名属下,梁相宇已然不知所踪。
军官惊得如见鬼魅。
警报声立时尖锐地响彻了整个医院。
相宇站在了医院的门口。
忙乱的特警与陆战队员在院子里快速地集结。
相宇环视左右面无表情。自己曾经是他们的一员,可是他现在一脸迷茫,要找出那个始作俑者?一时竟然不知与谁为敌。
相宇耳边响彻的是东海市超大声浪。他的洞悉之力已经今非昔比,可是最卑微的生存愿望。难以达成的痛楚,过去、现在与未来仿佛同期而至。
意志坚韧十六年,倾刻间聚成灰烬。
未来未至已然成灰,自己的余生也只有眼前这一刻而已。没有亲人和爱人相伴,这结局早已注定,明知结局还要前行。
“梁相宇,你真的要走下去吗?”相宇自问。
呼吸在取舍之间,不屑一顾的表情,卷起狂烈的风暴。
这一刻阳光普照,倾泻在东海阳光医院的门口。
“那他知道自己妻子乘坐的飞船失事的消息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广场雕塑前传来。
广场上巨大的英英雕像下面,有上千人聚集在那里祈祷。
英英雕像的神态持续在阳光下微笑,伸手取舍之间,意味深长。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人?”有路人问询。
“还不到祭拜英雄失事的日子吧?”
“不是纪念,是她的丈夫回来了。曾经的特战队员,原本在核爆中,已经确认死亡的那一个。十六年后重返人世,就在咱们市的阳光医院里。”
“他应该知道他妻子当年是怀着孩子失事的吧。那他还不得疼死?”
“国家已经给了英雄最高的荣誉。”
“可是就算是全世界都敬仰,可是对她丈夫来说,又有什么用?”
相宇走下台阶,充耳都是这样的声音,仿佛整个东海市都在讨论英英与他的悲剧,全是替他难过的惋惜,可是,这些丝毫不能抵消相宇此时心中的愤懑。
相宇走向那个广场,走向英英的雕像。
他的步履沉重,声声踏得人心震颤不敢喘息,仿佛含着极大的怒气。
他的眼中丝毫没有外物的阻挡,可实际上几百官兵已然蜂拥至眼前。
相宇的动作依旧,只是迈步前行,庞大的能量早已外泄,近身的战士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纷纷倒地,越用力施为伤的越重。
相宇挥霍的能量无波无澜却前突后涌。将身前左右一切阻碍清除。
终于有战士持枪在手,朝相宇瞄准。
“梁相宇站住,梁相宇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有特战队长在扩音器里高声叫喊。
有战士在请示。队长随口而出:“散弹枪准备!”
相宇置若罔闻熟视无睹依旧前行。
五十米外的两名特战队员终于被一声令下。
“开枪射击!”
散弹枪激发,无数小颗粒弹丸飞向相宇。
子弹破空尖锐的声响。
相宇苦笑。体表气血狂涌。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伤害。
“贫铀弹!”队长声嘶力竭迅速作出了反应。
贫铀弹击中物体会产生高温,就算是装甲车也能穿透。
子弹再次破空呼啸,似乎击中了相宇的双腿,急速弹落在地,
相宇的身子一顿,在周围惊愕的视线中,相宇似乎是将子弹抖落在地的一样。
相宇步履依旧,双腿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相宇心中风暴骤起,一辆阻路的轿车被相宇掀翻在地。
子弹的尖啸再度传来,相宇闪身躲过,他已然动怒,闪电般,他的脚步奔风疾射而去。
挥手处,两名开枪的特战队员被掼倒在地,立时晕了过去。
枪械在半空跌落,被相宇弹力激荡飞射而出,远处的两名警员应声倒地。鲜血已然喷溅出了嘴角。
相宇身形狂突闪掠,追风般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