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业火熊熊燃烧,血色将月光染成诡异的绯红。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子里一片混乱狼藉,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废墟中随处可见跳跃的火苗和滚滚的浓烟。飞溅的火星驱散了静谧的星光,声嘶力竭的哀号取代了夜间的幽幽蝉鸣。无数只枯槁的手无力地伸向天空,祈祷着神灵的救赎,却最终还是被火焰燃掉了所有的希望。
烈火中,一只放着百合花的玻璃花瓶摔在地上,迸裂成无数的碎片,发出叹息般的残响。
“救命,救救我!救救我啊!”
无数的花朵在污浊的浓烟中枯萎,在咆哮的烈焰中化为灰烬,唯有紫色的桔梗花在这业火中怒放。无数的桔梗花在废墟中蔓延着,越开越艳,越长越高。巨大的花冠和叶子遮住了整片夜空,粗壮蜿蜒的花藤肆意挥舞骚动着,将它碰触到的东西全部破坏。
“呼——呼——”
百合拼命奔跑着想要逃离火海,暴虐的火焰在她的身后紧追不舍。就在眼前终于出现一线生机般的光明,以为就快要逃脱的时候,一条花藤突然从地下拱出,缠住了百合的脚将她绊倒。百合挣扎着被花藤一点一点拖回火海。
“不要!救救我!救救我!die!……”纤细的手臂用力地伸过来,渴望着被抓住、被拯救。百合流着泪拼命哭喊拼命挣扎,眼中写满恐惧与绝望。最终,她娇小的身影连同她凄厉的呼喊和她绝望的眼神一起消失在了火海深处。
“不要,快住手!百合!百合……”die突然醒来,他猛地坐起身子,额头上挂满汗珠。
“原来……是梦。百合……”die抓起刚刚从额头上掉下来的湿毛巾,稳定了一下恍惚的神精。他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努力拼凑着凌乱的记忆,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他记得自己应该是倒在了一片雪地里,然后……
“啊!我的花……”想起了小狗送给他的雪割草,die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着,终于在看到窗台上摆放着自己的盆栽时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确是被人救了。
“呦,你醒了啊。你昏迷一天一夜了。肚子饿了吧,我帮你煮了粥。”
“诶?”陌生的房间,舒适的床,暖和的被子还有身上那套不属于自己的衣服以及衣衫下包扎整齐的绷带。这一切让die感到有些诧异。
“请问您是……啊!您是……弗洛费塔先生?”从恍惚中清醒过来,die认出了眼前的人。
“哎呀,真是幸运,你居然还记得我。哈哈……我记得还是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去你家和你见过面的呢吧。想不到你还记得我。你是die对吧?”
“嗯。是弗洛费塔先生您救了我吗?”
“啊,我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刚好发现你倒在路上,就把你带回来了。”
“这样啊。这里是您的家?”
“对啊,没错。不过说起来,你怎么会在平安夜的时候从家里跑出来,还弄的这么狼狈呢?”
“啊……我……”
弗洛费塔一边盛着粥一边向die询问着。当他因为很久没有等到回答而回头看向die时才发现,die正紧握着双拳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一阵阵啜泣。
“啊……呀,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好了,男孩子总是掉眼泪的话很难被女孩子喜欢上的哦。好了,来吃点东西吧。”弗洛费塔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把粥端到die的面前,温柔的看着die,将盛满粥的汤匙送到他的唇边。
“谢谢。”die用力擦干了眼泪,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温暖。
“咳咳咳……好……好辣啊!”
一口粥喝下去后,die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汗水、眼泪、鼻涕不断地流出来。die双手放在脖子上不停地哈着气咳嗽着。
“咳咳咳……弗洛费塔先生……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啊!”
“啊?哎呀,对不起,那个……我……刚刚煮粥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把放胡椒粉的盒子打翻了,呵呵……哈哈哈……”弗洛费塔立即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去。
“弗洛费塔先生……”die低着头用低沉的声音叫出了弗洛费塔的名字。
“啊?”
“怎么可以这样!”die突然抬起头,通红的小脸看上去怒火中烧,用近似于爆发的声音大叫起来。
“啊……那个……刚好我觉得你之前快被冻僵了,可能多吃一点辣的会对你有好处……所以就……对不起,请原谅我吧!”弗洛费塔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先是顽皮地给自己的失误找借口,然后又装作可怜兮兮的道歉。
“呵呵……呵呵呵……”看着弗洛费塔有趣的样子,die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那是他很久都不曾展露过的属于他这个年纪孩子的灿烂笑容。
弗洛费塔先是一愣,接着和die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弗洛费塔先生,真的很谢谢你。”
“谢……谢我?糟了,你是不是被辣出毛病了。”
“没错,谢谢你。以前,家里的饭菜虽然味道很好,但即使是再好吃的饭菜我也无法从中品尝到温暖。在我的印象中,吃饭原本并不是一件多快乐的事。而今天,弗洛费塔先生做的粥却让我切实地感受到了温暖。虽然辣的要命,但我觉得非常美味。”
看着这双清澈真挚的瞳孔,弗洛费塔体会到了面前的这个孩子心中隐藏着的悲伤。他原本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但在这孩子面前他却想尽量表现得轻松一些,为的是要让这孩子沉寂的心重新燃起生命的活力。
“对了,die,今天可是圣诞节哦,想不想去个好地方。”弗洛费塔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嗯?”
宽阔的广场上聚满了许多小孩子。有的跟在父母身边,有的和伙伴们在一起追逐打闹。每个人看上去都是兴高采烈的模样。
“快看,是焰火!”
不知道哪个孩子突然大喊了一声,接着天空传来一声沉闷的炸响。大家不约而同的朝天空望去。一朵由无数火花组成的洋红色花朵在沉寂的夜空中乍现,闪耀出华丽的光芒。接着,爆炸声不断密集起来,原本漆黑的夜空顿时被五颜六色的焰火填满。无数的焰火如流星雨一般划过天幕将夜空照得如白昼一样明亮。
闪耀的烟火下,一张熟悉的面孔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或明或暗,随天空的火光映出不同的颜色。
die迟疑着走近了一些,试探性的喊道:“百合?”
“嗯?你是……啊,佩洛,是你吗?”少女闻声看过来,清澈的声音穿过焰火的轰鸣,肯定了die心中的猜测。
乌黑的头发,纯真的笑容,清脆的嗓音,没错,就是那个少女,那个在凄冷的初冬之夜给予die初夏般温暖的少女。
两人开心地奔向彼此,犹如相识多年的老友久别重逢。带着些许欣喜、些许激动。
“百合,那个……圣诞节快乐!”注视着面前可爱的少女,die紧张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圣诞节快乐。你也来看焰火吗?”
百合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宽大的褐色羊绒大衣掩不住笔挺修长的身材。乌黑整齐的短发与白皙的皮肤完美的相互映衬。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残存的憔悴病容下透着几分温柔的贵族气息。原来那个曾经狼狈不堪的他,竟是如此英俊。
“嗯……是啊。”
少年和少女彼此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焰火的光辉隐匿着他们脸颊的绯红;焰火的轰鸣掩藏着他们狂乱的心跳。密布的云层后,有无数星辰鉴证着这份如焰火般热烈的情愫。
“你的伤好些了吗?”百合害羞地别过头,率先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啊……嗯!已经好多了。”觉察到气氛的尴尬,die也红着脸匆匆移开了视线,赶忙向后退了一步。
“啊,对了……你的手帕我会洗干净以后还给你的……”
“嗯……”
“对不起,把你的围巾弄丢了……”
“没关系,莱瓦已经还给我了……”
“啊?嗯……”
冷风轻轻吹过,掀起两双眼眸如水的波澜;雪花缓缓飘落,冷却不了心中炽热的悸动。
“明天是节礼日,你可以到我家来玩。”
“诶,去你家?真的可以吗?”
“当然啦。明天会有很多人来呢,莱瓦他们也会来,到时候可以介绍你们认识,我想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听到百合开心的说着莱瓦的名字,die的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
“嗯?难道你们认识吗?”看到die欲言又止的模样,百合好奇地问道。
“呃……没……没,不认识。”
“呵呵呵,我就说嘛,你们怎么可能会认识呢。我家就在那边的神花村。”百合说着用手指指向北边不远处的一个小村落。村子里亮着点点灯火,朴实又祥和。
百合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小记事本,在上面认真地写起来。
“这样……这样,再……这样。好了。呐,这是地图,按照这个走就可以了。”
“嗯。”die接过地图,十分珍惜地捧在掌心里。
焰火散尽,夜空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再见了,die。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嗯,我会去的,再见。”
两人挥手道别。看着百合的背影,梦境中那幅惨烈的画面突然又浮现在die的脑海中。
“百合!呃!”die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些可怕的想法甩掉,埋怨着自己胡思乱想。
“嗯?什么事?”听到die的呼喊,百合停下脚步,回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呃……那个……”die迟疑了一会。“没什么,那个……明天,我会去的。再见!”die挥着手,转身向后跑去。
“吼——是什么约定啊?”弗洛费塔突然出现,怪声怪气地凑了过来,镜片后,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不怀好意的坏笑,着实吓了die一跳。
“哇!什……什么啊,没什么啦!”die先是被吓得一声惊呼,随后红着脸窘迫地搪塞着弗洛费塔。
“是吗,那你脸红什么呢?难不成是约会?”弗洛费塔继续追问着,貌似对die的隐私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呃!喂!你管的还真多诶,好啰嗦!”被猜中了心事,die恼羞成怒地对弗洛费塔喊道。
“啊啊……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啊。”弗洛费塔扶着额头,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啊……”苦于弗洛费塔的纠缠,die感到焦头烂额。
“不过你小子倒是蛮受欢迎的嘛。加油哦。”弗洛费塔一把将手按到die的头上,揉着他的头发,然后低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微笑。
……
“哦——纯洁的百合吗?与雪割草一样的颜色啊。真是令人恼火到有一种想把它烧成焦黑的冲动呢。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