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儿心里和叶娘一样慌,无奈她是府中唯一能替代离姬拿主意的人,很多时候,就连那些上了年纪的、负责掌管财政大权的账房先生,都没这个小丫鬟权力大。
碧桃儿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这单麻烦事:“得了,叶娘,你且忙你的去,这些事交给我。”
“碧桃儿,牌可都在你手上,今儿个究竟是大四喜儿,还是小相公收场,可都看你的了,你悠着点打。”
碧桃儿小跑去厨房后边捡了一盘冻在雪里的柿子,正要端过去给摄政王;
转念一想,却又叫玉儿去洗手洗脸,去一去路上的灰尘。
接着把装满冻柿子的白瓷盘往玉儿怀里一塞,细细交代:“去,把这小点心拿给摄政王,让他嘴上忙活起来,不至于心烦气躁,你到了他跟前不用说太多话,只需跪下磕头,把柿子往茶桌上一放,你就立在旁边的柱子下别动,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要讲,知道吗?”
玉儿紧张的点头,“碧桃姐姐,你要去哪儿?”
“我得赶紧把离总管叫回来,不然再让摄政王这么孤零零的等下去,荣乐府的前程可就没了。”
“你知道离总管在哪儿?”
碧桃儿见周遭没人,压低声音说:“离总管不高兴时,都会习惯去一个地方。”
“哪里?”
“烟馆。”
玉儿问:“乐坊里不是照样可以抽烟吗,为什么非得跑出去抽烟?”
“你懂个什么,离总管平日里抽的,那叫烟草,烟馆抽的,那叫鸦片,不一样的。那些烟馆都设在七扭八拐的黑巷子里,没个熟主儿带路,杂役们是找不到的。”
碧桃儿重新把披风穿了回去,把帽兜盖在头上,切切的嘱咐:“这事儿你千万别对杂役们张扬,离总管不喜欢给人知道她暗地里抽大烟,我去去就回,你机灵点。”
碧桃儿一溜烟从后门出去了。
玉儿快步把冻柿子端往孟秋院,刚跨进院门,就瞧见屋檐下一张胡椅,摄政王就坐在上头。
正前方,几步外,琢玉挺直着身板儿,坐在小凳子上拉一把暗红色的胡琴,声音温婉如水,悠扬动人。
玉儿想,这一出恐怕是叶娘安排的,叫个乐师过来坐镇,用一把胡琴哄的老虎打个盹儿,就没空闲发脾气。
摄政王今儿个比上回穿的更素了些,不招眼,一件蓝绸衣,精做的熊皮袄子,足下一对舒舒服服的棉靴子,戴满了金玉戒指的手指头,随着曲声儿轻轻叩击在扶手上。
玉儿觉着,琢玉的曲子拉的四平八稳,比青沙的技巧要强,虽说乐器不同,声色难以相互比拟,但夕余讲过,乐师比拼的不只是手上功夫,最讲究的,是沉得住气。
比起浮躁的青沙,琢玉的气质明显内敛很多,那阵阵利落手势带动琴弓,抖出来的调子经得起考验,绝不走音。
玉儿低头走近摄政王身边,跪下磕拜了。
摄政王给琢玉的琴声取悦的格外开心,随手让玉儿平身。
玉儿把盘子放在桌上,撤开时,衣袖不小心带翻了茶杯盖,玉儿吓了一下,赶忙儿扶住茶杯,把盖子摆回去,一颗心脏暗中汹涌狂跳。
这一声小小的磕碰动静引起了摄政王的注意,他从胡琴上回了魂儿,那对经年沾花惹草的色眼转向了玉儿,将女孩娴熟的打量。
只消这一看,摄政王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玉儿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