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宜大多时候都是懒懒散散的,不懒的时候就在一心一意赚钱。
他从事的工作种类异常丰富,往容易的说,当刺客,做护卫,接皇榜,以及给县太爷当师爷,往更容易的说,帮着黑白无常勾勾魂,在土地那儿处理死人户籍,去花神庙整理凡人的心愿……
宫宜似乎什么都肯干,不管活累不累,薪资高不高,只要给钱,哪怕是几文钱,他都会去做。
他甚至会为了一吊钱将城南李大妈做好的一碗肥猪肉送到城北她新勾搭上的王大爷家去。
宫宜对赚钱乐此不疲,但他除了买漂亮衣裳,钱都是懒得花的。
虽说花钱如流水不是个好行为,可这进账的速度大于付出的速度同样不值得推崇,毕竟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物。
所以一文当着宫宜的面从木箱里抓了一大把钱的时候,是怀着为他着想的崇高理念的,是不觉德行有亏的。
宫宜窝在躺椅里,半边身子晒着暖暖的阳光,眼睛微微眯着,懒得连腿都不想摇,他闲闲地开口:“这箱子都是铜板,沉得慌,不好拿,你去那箱子里拿吧。”
原来银票在那个箱子呀!一文将铜板放回箱子,跑过去,打开。
呃,一堆书……
宫宜道:“天气甚好,晒晒书就行,铜板生锈了也能用出去,没必要晒。”
宫宜显而易见地没有觉察一文的企图,以为她是想搬钱到太阳底下除湿的。
事情莫名其妙发展到让一文进退维谷的地步,退一步,她得去晒书,进一步,她得承认自己的不怀好意,两厢比较之下,一文决定以退为进,她讷讷开口,学出沉歆娘子柔弱的模样:“宫先生,我错了,刚刚我其实是想偷拿你的钱的,宫先生您是正人君子,没有以小人之心揣度我,只以为我是好心的想去晒钱,我却辜负了宫先生的善良。可我没办法,我需要这笔钱,宫先生每日穿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我却像个乡野小丫头土里土气。我也想穿得好看一点,跟在宫先生身边不至于给你添笑话。”
宫宜撑额望着一文,陷入了沉思,而后目光深深蕴藏笑意:“也是,我不能只顾自己打扮,应该顾及顾及你,那……”
一文咽了口唾沫,等着宫宜狮子大开口,最好是大到能把一屋子的零钱都赏给她。
宫宜抱着兔子起身,走近装着铜板的箱子。
“喏。”宫宜伸出手。
“……诶?”
“你拿着这三吊钱去买些花衣裳吧。”
这这这……弱水三千,只给一瓢饮?
“宫先生,一文还想戴珠花,花钿,步摇以及好看的璎珞和华盛,三吊钱可能不太够。”一文用尽可能卑微的语调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透过一文“利欲熏心”的双眼,宫宜总算机智了,他言语颇有点无奈:“不够再在家里拿。”
一文顿时大喜,这才像是富豪能说出来的话嘛。
她开心之际想着要做些什么报答宫宜,于是蹦跳间转到宫宜身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肩。
一下之后,真的只一下,手指刚刚触到实体,宫宜就“嚯”地瞬移到了两步之外,眼珠子慌乱,脸上的红晕慌乱,连呼吸心跳也慌乱地很。
宫宜的一惊一乍导致一文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杵在原地差点憋死。她拍着胸口顺着气,看着宫宜旁若无人地凌乱着。先前百般呵护抱在怀里的兔子,此刻惨兮兮地被他拎住双耳,蹬着四条腿在空中打着小小的旋。
“我只是……”没想到宫宜会这么大反应,一文有点紧张,“想给你捏捏肩。”
宫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慢慢调整了呼吸:“我……我不累。”
“哦。”
“以后……”宫宜开了个头,又突然停住不说了。
一文赶紧表态:“以后我再也不给你捏肩了。啊,不只是肩,我不会再碰你一根汗毛。”
一文跟着宫宜也有一个月了,到现在才意识到宫宜或许是个不近女色也不让女色近的禁欲系谪仙。
宫宜顿了顿,他刚刚的确是想表达“不要靠近我”的意思,但一文这么斩钉截铁地做保证,他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兔子四条腿依然蹬来蹬去,宫宜觉得烦,就手一扬,将它丢到屋外。
一文视线随着那道白色的倩影滑动,在它坠地的时候一哆嗦。
“宫先生,这么丢会把兔子摔死的吧?”
他又躺回到躺椅上,摇摇晃晃的弄出不小的动静,掩饰他还不太稳的气息。
“落地的时候有仙气垫着,摔不着。”
“哦,这样啊。”
一文再看去时,兔子正用两只前爪搭在屋外走廊的地板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宫宜。
看什么看,装什么可怜,又没有摔着,不就是歇一会儿没抱着嘛,真矫情。
一文挪了几步,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兔子要抱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