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明在安葬了徐皇后之后,立下了大明第一个太子健在的“皇太孙”。对此朝廷上下无人反对,似乎都默认了太子的不堪以及对皇太孙的期盼。朱高炽则一脸喜气,似乎对此丝毫不在意。与此同时,朱高煦似乎嗅到了他毫无机会的征兆,加上朱棣再三要求他选一处封地前去就藩,他磨磨蹭蹭,最后选了青州,并答应准备好了便前往封地。
这一准备便是小半年,压根没有要去的迹象。
半年后,朱棣忍无可忍,在前朝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喝令朱高煦就藩青州,不要在皇宫流连。张馥郁得到消息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她之前的努力,日日的请安,月月的带朱瞻基亲近皇上皇后终于有了效果了吗?或许是因基儿被封为皇太孙,所以她一直期盼的平安生活也离她不远了。
听说朱高煦也答应了皇上的要求,承诺一个月内必定前往青州。
张馥郁觉得这一切的苦难都要结束了,她曾经以为这辈子她都要尽心谋划才行,没想到老天爷还是开了眼,让她能早一刻脱离苦海,没有太难为她。
就连采莲的脸上也洋溢着喜气,她与太子妃还有太子妃娘家的武将,无时不刻保护皇太孙,力求他能平安长大,为此心惊胆战这么多年,如今眼看是要熬到头了。
可朱高煦那边,整整熬了半个月,没见做一点动身的准备。反倒是解缙莫名其妙被抓了起来。
解缙与太子和太子妃交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张馥郁不能不问朱高炽到底怎么回事。
“父皇说解缙意图谋反,我现在不能劝说一句,这也是解缙交代给我的。且不可为他辩白一句。”
“为何?解缙谋反?他可是老臣!他编撰《永乐大典》尽心尽力,为了整个大明江山鞠躬尽瘁,怎么莫名成了谋反?”
“我已打听清楚,除掉解缙是二弟就藩给父王开出的条件。”
“什么?!只因为一个皇家子弟不愿意就藩就要杀一个忠臣?父皇他不是在说笑的吧?”张馥郁从来没有如此震惊过,这是何道理?这毫无道理!
朱高炽一脸痛苦,长叹一声:“二弟说解缙如同当年朱允炆身边的方孝孺,不除掉他,他迟早会鼓动我去除掉自己。此外二弟凭空捏造了很多事实,说解缙在青州做好了部署和防备。这些年他没少找解缙的麻烦,他不走不是不想就藩,而是觉得出了皇宫前往青州会性命不保……”
“父皇……信了?”
“伴君如伴虎,父皇信了。他怕历史重演,也不想我兄弟二人自相残杀,对他来说除掉解缙可以维持我和二弟之间的平衡,我们将来谁也奈何不了谁。他有他的冲杀好斗,我有我的仁慈智谋,我或许是弱了一些,可我还有基儿,基儿要比我强势多了。或许父皇认为,基儿是能够收拾二弟的那个最佳人选吧。”
“可是解缙,他……他是你的老师啊!”张馥郁想起那个日渐苍老的老臣,他把朱高炽培养的温润如玉,同时也帮了朱高炽不少的忙,还有基儿,他可是基儿最喜欢的先生……若是太子登基,那解缙必定是这大明的国相,可现在……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等不到那一天了呢?
“我何尝不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和我说得很明白,他不让我去求情,不仅是为了护住我,更重要的是为了基儿。”朱高炽痛苦的闭上眼睛,“他说,不要为他伸冤,不要为他戴孝,朱高煦就藩后依然要防着他,不要过于仁义,在豺狼面前,仁慈非常愚蠢……不要为他悲伤,那样会落人话柄。他是臣,我是未来的君,臣本来就要为君而死。他说他不后悔……”
朱高炽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离开张馥郁的寝殿,向东宫的太子书房走去。他要静一静,为一个不能哀悼、不能守孝的父亲。
张馥郁瘫坐在椅子上半晌,理了理思绪,明白此时也不是哀悼的时候。看来解缙必死无疑,想要为解缙报仇,想要给解缙平反追封,都要到朱高炽登基之后。现在再悲伤再哀恸都毫无用处。
她不由冷哼一声,这朱高煦的手段当真可以,要去就藩,还能断了太子的一条胳膊。这笔账,那个仁慈过度的太子或许记不得,但她张馥郁是绝对不会忘的!她还会让自己的孩子记住!这笔账迟早要还回来!
因解缙之事,朱高煦自诩人证,在皇宫内滞留了月余仍不愿就藩。
为此朱棣与徐皇后日夜催促,希望他能尽快赶往封地。如今解缙不在,所谓的东宫党朱棣也都勒令解散,该除去的除去,该流放的流放,该削官的削官。这朱高煦再不愿意前往青州,便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边催促的紧,那边朱高煦却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他去朱棣处请安,说自己天热不适,心下烦闷,前段时间策马涉猎游乐之时,又不慎从马上摔下,青州暂时去不得。
朱棣大怒:“青州又不是云南,离京不足千里,有何去不得?”
朱高煦却装出一副可怜相,并说母后去世时日不久,不忍离去,并再三诉说身体不适,还有骨伤,实在去不得。
朱棣深感无奈,只得再应允三个月,待他骨伤养好前赴青州。
朱高煦不去青州,却派了三千人先赴青州,说是要先看看青州风土人情,为前去封地做好准备。
朝廷上下都觉此事十分无理,哪有主子不去还派先锋的事情?这不是行军打仗,倒像是先派先锋去搜刮一番,涨涨威风,灭灭当地的势力一般。
果不其然,朱高煦这三千人不上报兵部,直属他一人号令,在青州当地巧取豪夺,占地封赏,且与当地军民发生冲突,也无人敢管。这朱高煦人还没到青州,青州上下官员联名上奏,请求皇上将朱高煦另封他处,不要再来祸害青州百姓了。
朱棣盛怒,连夜命朱高煦召他那三千兵马回京,否则三千人他将全部按照暴民处置。朱高煦见父皇动怒,将人马召回。这三千人不愿入军籍,也不愿安分守己,打着二皇子的旗号在京城依然不消停,还在京城外郊区抢占营地,硬说是二皇子派他们过来训练,要正规军让出地盘。
这日,张馥郁正为张家的人忧心忡忡,朱高煦的三千人马在京城横冲直撞,张馥郁二兄皆在京中做官,她不得不再三告诫张家子弟,切勿于朱高煦的人争执,免得自己吃亏。因张馥郁的缘故,张家人免不得受些委屈,为了安抚自家子弟,张馥郁日日将自己的私房用度想办法运出宫外,贴补那些受伤或者吃亏的亲属,以求他们安分守己,切莫让人抓住话柄,让朱高煦再把战火引向她。
正焦头烂额,掌事太监李喜前来禀报,说大事不好。
“有何事慢慢说来,不要着急。”张馥郁让采莲给他倒了一杯水先喝,示意他不要着急。
“太子妃,如今二皇子实在是无法无天,他的三千先锋军被皇上召回,在京城不安分皇上还没来得及管,他们便自己去夺营地,惹了兵马指挥徐野驴,这徐野驴是蒙将出身,名副其实的野驴脾气,也没读过书,和他们打了起来,还杀了几个先锋军的副将。这二皇子一听,大怒,手上还带着纱布,冲进营地。当时听说这徐野驴正在营地里起锅做饭,二皇子抄起铁勺硬生生的把这有名的‘野驴将军’脑浆都给打了出来。二皇子无法无天,怕我们张家凶多吉少啊!”
“这……”张馥郁与采莲面面相觑,大明建国几十年,还未听说哪个皇子嚣张跋扈到这个地步。光天化日之下,皇家子嗣执铁勺敲出了大明蒙将的脑浆?
张馥郁吸了一口冷气,思索一番,缓缓说道:“他确实无法无天,李喜,你通知张家人近日能不出门便不出门。这二皇子是着急了要咬人,他巴不得惹点事情出来,让皇上明白他离了皇宫更不安分,这样皇上只能把他留在身边。只要留在京城,他还是有希望争储的。”
“他做事行径如此不堪,皇上怎么还会立储与他?太子妃,您多虑了吧?”采莲在旁伺候,不由困惑。
“不是我多虑,是事实本来如此。你们想,朱高煦在皇宫这么些年,只是单纯的和我们太子作对吗?他不光和太子作对,谋害基儿,更把那那些弟弟们狠狠地踩在脚下。这皇宫里多少位皇子,能和他抗衡的也只有太子一个人。倘若他把太子给挤下去了或者谋害了,到时候皇上想立别人也不可能,没人敢和他抢。”
“那他召集这三千多的先锋军,是冲着我们张家和太子的亲卫队去的吧?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两家人的力量恐怕也抗衡不了先锋队。”李喜道。
“不急,此事我来应付。担心先锋队胡闹的不止我们一家,太子也不止有我一个正妃,他还有那么几位侧妃,我会和她们说的,让她们的母家也出一把力。大家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不怕谁暗中捣乱。”
张馥郁安排好后便忙了起来。这件事本来被朱高炽捂盖得死死的,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也镇住了当时在校场营地的正规军。加上朱高煦在朝中及宫中党羽众多,这事儿居然还真的被他一时瞒了下来。张馥郁将此事通告徐家现任的徐国公,徐国公再与兄弟联合朝中各臣联名上表,朱棣这才知道京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东宫妃等级(从高到低):太子妃、贵嫔、良娣、良人、八子、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