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惊走水,太孙捉促织
作者:九命紫林猫      更新:2019-11-08 21:10      字数:3178

“再过两日,等国子监那边准备好,皇太孙便可在东宫读书。太子妃您不必太担心。”采莲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小声的安慰着她。

“担心?我怎能不担心。虽说现在皇太孙年龄已过十四,也算是个大人了。可他涉世未深,只会防着他那些叔叔伯伯长辈,哪里会真的把年龄相仿的堂兄弟作为对手?我是怕他一不小心便会中招。”

“应该不会吧。如今那朱瞻圻伤还未好,即便是要到国子监读书,也需要些时日。到那时,我们皇太孙早在东宫了,不会与他牵扯太多。”

“也是,或许是我多虑了。”张馥郁揉了揉额角,“你这几天盯好东宫的厨房,基儿喜欢吃新鲜菜肴,你让厨房用点心,别委屈了皇上的宝贝孙子。”

“嗳,奴婢这就去办。”

三日后,国子监挑出的太傅和皇太孙一同入住东宫,白日基儿认真读书跟着先生学习治国之道,做完晚课用完晚膳便回到自己殿中闭门不出,不知在做些什么。张馥郁也没有太在意,孩子已经长大了,总会有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耽误功课,随他去吧。

如此半月左右,那朱瞻圻一不拜访,二不送礼送物,倒让张馥郁松了一口气。或许是这多年来一直紧绷着心中的那根弦,这猛然松了下来,倒有些草木皆兵的敏感了。

她心想,或许这朱瞻圻真的和朱高煦闹了别扭,只是来这皇宫中躲事而已,是自己想多了。

略微放松下来的她,那晚找了宫女们安排她沐浴更衣,好好洗个澡犒劳一下自己。澡汤加入了花瓣,散发着微微香气;侍女柔和耐心的按摩,让张馥郁第一次从心底感觉身为皇家女人的奢侈。

那晚,她本来可以睡得很香的。

“走水了!走水了!”半夜时分,东宫一片吵闹。太子在东偏院和宁妃闹得正欢,离皇太孙的住处近一些,陡然听闻亦被吓了一跳。张馥郁是采莲叫醒的,醒了之后发现遥望东书房室内一片火光。

东书房的厢房可是改出来给皇太孙住的地方啊!张馥郁见到之后惊悚不已,忙让采莲和李喜去各宫各处抽调人手救火。朱高炽那肥胖的身躯也罕见的灵活了起来,拿起日常一人时带在身边的鎏金拐杖,戳着自己的贴身太监,让他去看看那屋子里孩子在不在,他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跟着,脚步是从来没有过的轻巧。

张馥郁随便披了一件衣裳,往东书房这边赶过来。住在书房是基儿的意思,于是他们便把书房隔成了两间,重新布置了内间,并安排了卧榻和床榻。可那时怎么没想到那满屋子都是书,走水的话火光瞬时冲天?真是该死。她一路小跑过来,后面跟着采莲,见朱高炽比他还要早到东书房,此时正在东书房门口发着脾气。

“这怎么回事?”从门外隐隐约约能看到门内的景象,里边火光闪闪,还没有烧出来。朱高炽的贴身太监推了推东书房的门,居然推不动,用身子撞了撞,还是没反应。

太监哭丧着脸,说:“太子,这门从里边栓了。”此时身旁都是些不中用的十一二岁的太监,朱高炽看了一阵心烦,侍卫们还都未到位,东书房的几个听闻走水立马去汲水来救火,一阵乱蓬蓬的。

“废物!”朱高炽把瞪了一眼太监,把手杖一扔,一瘸一拐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猛然一跑一跳,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那扇关着的门上。只听见门噼里啪啦异响,居然被朱高炽这庞然的体型给压碎了。

“太子……”周围的几个太监想把太子扶起来。

“扶我作甚!去把皇太孙给救出来!”朱高炽此时倒在一堆烂门木头上,除了嘴巴能动别的地方都动不了。

太监们不敢抗命,只得先进去救皇太孙。张馥郁急忙上前,招呼采莲想把朱高炽扶起。

“别……别动……”朱高炽疼得呲牙咧嘴,喘了一口气说:“应该是哪里断了,不要管我,先把孩子救回来再说。”

“采莲,你去找个轿子过来,一会儿把太子抬回去医治。”

“是。”采莲离开,张馥郁再也忍不住了,看着朱高炽这模样,头上和胳膊上还有好几处伤,忍着哭腔说:“你是不是傻?让侍卫们用刀用剑劈了房门不行吗?”

朱高炽虚弱的笑了笑,说:“一着急就……就犯傻……先别管我,去看看基儿。”

火还没有烧到门口,那些拿着水桶水缸的太监侍卫们也都到了,火并不大,一会儿便救得差不多了。

张馥郁刚要进去,迎面来了东宫的侍卫首领,那首领见了张馥郁便要跪下,张馥郁着急中夹杂着些许的不耐烦,对他说:“免礼了,快说。”

“属下……属下在东书房的偏殿里未找到皇太孙,偏殿只有墙角的屏风失了火,床榻和卧榻完好无损,确实没有皇太孙的影子。”

“这……”张馥郁一时愣在当场,这大半夜的,基儿不在房中又会在哪里呢?“你可看清楚了?”

“属下不敢妄言。”

张馥郁想了片刻,对侍卫说:“那还愣着做什么,皇太孙不在屋里,你们还不去寻?赶紧把东宫的人马都派出去,要他们在东宫殿中细细寻找,不能有丝毫马虎!”

“遵命!”侍卫转身刚要离开,东书房北边有太监在大叫:“皇太孙在这里!”

张馥郁听到之后心下稍感安慰,急忙让人扶着朝皇太孙的位置赶去。见到朱瞻基,张馥郁急忙拉着他浑身上下打量着,惹得朱瞻基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有没有伤着?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没有,母妃,我好着呢。”

张馥郁看了一遍,发觉朱瞻基身上别说有什么伤了,就连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知道他无大碍。便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不在房中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我……我……”朱瞻基平常不是这幅德行,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旁边的李喜朝太子妃使了个眼色,示意太子妃看皇太孙的脚边。

那里有个促织笼子。

朱瞻基发觉母妃的眼光看向笼子,当下不敢再瞒,全都说了出来:“儿臣夜晚听院里花园虫鸣声声,促织的鸣叫更是悦耳,于是寻了笼子从窗台溜出到这院中,想找几只促织养着。我也不知道屋里会走水,母妃,我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吹了灯烛的。”

张馥郁感觉一阵无奈和愤怒混合在一起,不知道要如何在脸上表现出来。她默然无语良久,什么都没说,但朱瞻基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威压压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也不敢说话。

“你来看看。”张馥郁最终还是碍于他现在已经长大,还有皇太孙的身份没有发火,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前,朝着东书房的门口看去。“那是你父亲。”

此时东书房门口的太监和宫女们正在忙活,忙着把朱高炽的身体抬到担架上。他的胳膊和额角都是血,似乎受了不少外伤。

朱瞻基见状连忙飞奔,冲到了朱高炽担架旁边,朱高炽见他安然无恙,竟满嘴鲜血的笑了,那血是额角流进嘴里的,把朱瞻基的眼泪都看了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朱高炽攥了他的胳膊,眼神在火把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透过朱瞻基看向张馥郁,“去陪陪你母妃,她也担心坏了。”

旁边的小太监小声提醒朱瞻基:“皇太孙,太子疼得要紧呢。”

朱瞻基回过神来,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他伫立在当场,看着太子的担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张馥郁忍着眼泪从身后走来,在他身边轻声说道:“你父亲平常是个慢性子,在你的事情上瞬间成了个急性子。你把门从里拴住,太监们打不开,他便拼了命的撞开,成了这幅模样。”

朱瞻基陡然跪下,带着哭腔说:“母妃,孩儿知错!孩儿知错了!”

张馥郁扶他起来,说:“你贵为皇太孙,身上负有重担,每日除了功课便是骑射,辛苦你了。你七八岁便喜促织,这母妃也知道。可你不能将这爱好压抑些时日吗?如今内忧外患不得不防,你万万不可再做此事让你父亲和我担心了。”

“我……”朱瞻基回过神来,对太监说,“把这笼子的促织放出去,另外我屋里还有一个笼子,如果没有烧坏那便一并拿着这促织笼子给烧了!”

张馥郁甚为满意,对他说:“你若有这几分骨气和志气,不再碰这偷人时光的东西,我和你父亲也心安了。”

此时东书房的大火已经被扑灭,朱瞻基的贴身太监此时被侍卫抓来问罪。

“你们放了他,是我让他去书房呆着,不让他进门的,你去,把我屋里的那个促织笼子拿来。”

小太监王德自小跟在朱瞻基身边,张馥郁也不想真的追究,发话让人把王德给放了,让他去拿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