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夜生活
赵之谦听着张凡兴高采烈地讲了一通,其实也就是一个藏友弄到了一件好东西,张罗着让大家去掌眼,当然更多的是炫耀一番。把张凡看得眼热,一个劲地对赵之谦说,好东西越来越少,好不容易遇到一件,又是在别人手里,这‘收藏’真的是‘收’了藏起来,看一眼比见姥姥还难。所谓盛世收藏,真的就是再不流通了,这还让开古玩铺子的怎么活。
张凡言下之意,自然是让赵之谦再去活动一下,以前已经露面的吴老师的瓷器,赵之谦听得明白,更是一句话也不敢接,到最后连张凡邀着一块去他那藏友家吃饭,都赶紧拒绝了,虽说这是进入这个圈子的好机会,但张凡哀怨的眼神让他受不了,果断拒绝了。
和张凡分开,赵之谦突然发现自己在义全市真的不认识什么人,而今天却怎么都不想回出租屋,再是一个人看书,早这么努力,大学不敢说,高中应该考得起了。
拿出手机,拨通王三元的电话,在这里也就只能找他了。
“喂!小竹签,难得啊!有事快说。等等!我碰!”
听这话,又在打麻将了,这小日子过得爽啊!似乎才五点多,还没下班吧!
“在哪呢!没上班吗?”
“在工地宿舍,赶紧过来,一起吃饭,我请!忙不过来,挂了!”
赵之谦一直对赌钱不怎么感兴趣,按平时的习惯,就不去凑热闹了,可今天就想找个人喝酒,于是招手打车过去了。
王三元上班的工地在义全市的开发区,离瓦窑街也就七八公里,路程不远,可正是下班高峰,花了近半个小时,赵之谦才来到了工地,一栋二十多层的商住楼,王三元打工的公司正在这儿进行商品房的简装装修。这一年来房子不好卖,毛坯房卖不动,地产老板一动心思,干脆弄成简装房卖,打个噱头,拎包入住,也是地产寒冬的一个促销手段,还可以加点价,反正中国房地产市场,只有加价才卖得动,如果谁头一昏,降价卖,那就等着变成自己的不动产了。
赵之谦来过几次,和守工地的保安打个招呼,和王三元通电话确认后,赵之谦来到三层,才出楼梯口,就听到王三元大呼小叫的,似乎又糊了一把大牌,正得意呢。
这三层显然是以后的写字楼了,空间很大,一大间一大间地分隔好,以后是各种美女帅哥工作的地方,现在是工人的宿舍区,垃圾堆在走道,散发着恶臭,面窗的房间,拉着晾衣绳,东一件西一件地挂着各种颜色的衣裤。其实建筑工人还是享福的,再高档的地方,都得由他们先住。
赵之谦推开门,一股热浪混着烟味、脚臭味、汗味扑鼻而来,差不多把已经脱离这种环境十多天的赵之谦熏到,幸好进门之前有准备,赶紧空吸两口烟,让烟雾缭绕在鼻端,才冲了进去。
“嘿!小竹签,坐这边。你看看这牌,他们不是送钱来吗?”王三元叼着烟,自得地叫嚣着。
赵之谦走进一看,在两张床之间搭起的麻将桌,王三元面前的安全帽里,十元、一百元的钞票快堆满了,而其他三人的脸都快拧出水来,旁边的两个倒是看得笑容满面,反正不管谁赢,晚饭的小酒是有着落了。
“没上班吗?三元。”
“有这手气,还上什么班,坐一下午,一月工资就到手了,哈哈!快点,哥几个,我兄弟来了,咱们先吃饭,不服气回来再打。”
“是不是你早约好的喽!我这正准备转运,牌好起来了,你却要走喽。”王三元上家,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嘀咕着。
“嗨!老猴子,你这话可不中听,信不信我就不玩了,你还能怎么着!”王三元马脸一拉,眼睛一瞪吼起来了。
“得!得!再打一圈,先吃饭,小王,饭可得你管了。”坐对面的穿得整洁的林工说道,这林工正是王三元这些泥水班组的负责人,三十岁上下,戴副眼镜,很文雅的一个人。
听到带班的这么说了,两人也就没再吵。很快一圈结束,几个人换了衣服出门了。
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七个人都是工地上混的人,吆五喝六,两瓶白酒下肚,赵之谦才知道,原来今天工地发工资,刚好手上今天的活计结束得早,几人自然得娱乐娱乐。
“小竹签,你倒是好口福,来了就让哥请你吃饭。”王三元的酒量不怎样,舌头变粗,含混地说着。
“你怎么不说是我带给你福气!赶紧吃点菜,醒醒酒,等下还要继续战斗。”赵之谦并没有放开的喝,毕竟等会,还得一个人回去,还清醒着,于是好意地低声提醒。
“等会不玩了,谁玩谁是孙子!我们去唱歌!”
王三元的大嗓门把其他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老猴子叫了起来:“你请客吗?”
其实玩麻将一下午,也累得慌,再玩,还不知道能否赢回来。于是大伙都看着王三元怎么答复猴子的挤兑。
“请就请!林工赶紧定地方。不过呢?女朋友自带。哈哈哈!”看来酒醉心明白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说到钱的事,王三元可不糊涂。
打了两辆车,顺路把王三元的所谓女朋友叫上,想来早已联系好,女孩已经打扮好了。互相介绍之后,赵之谦仔细地看了这个叫小兰的女孩,长得一般,举止很得体,估计和她在酒店当服务员有关系,个头不高,但总体上说是王三元高攀了。
在ktv坐下,林工别看戴着眼镜,一副斯文样,对这种场合却是很熟悉,很快叫了一位穿着暴露的女孩过来,两人熟络地喝酒聊天,而另一边王三元也和小兰聊得开心。剩下的五人借着酒劲一首接一首地唱着,鬼哭狼嚎地把气氛弄得很热烈,看得出都是经常到这种地方玩的常客。一屋子的热闹更衬着赵之谦的格格不入了,想走又觉得刚到就走,也不好说,歌又唱不好,于是一个人缩在一边,抽烟、喝酒、鼓掌、陪笑……
时间如满屋的烟雾渐渐消失,赵之谦觉得差不多,正想拿出手机看时间,门‘咚’一声撞开了,老猴子捂着脸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哭丧地叫着:“哥几个,老子被打了,他们来……”
话没说完,又冲进来七八个人,一下子把包厢塞得满满的,一下子乱了起来。
“哪一个?”
“你们干什么?”
……
赵之谦看这情形,不由顺手把酒瓶拎在手上,浑身的血直往脑袋上冲,这是要开打了。
“你们给我静一静,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吗?”一向以文雅示人的林工居然吼出一声高八度,震慑了全场,两边快纠缠在一起的人都分开了。
林工一看事态有缓和,对着堵在门口的人群说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弄不愉快了,没意思!”
那七八个人基本都是年轻人,其中看着沉稳一点的站出来,指着老猴子骂道:“这个家伙,打了我们兄弟还想跑,我看你出得了这包厢!”
“是他先动手的,我走我的,他干嘛打我!”老猴子缩在几人中间,脸色好一点了,脸上并没有被打的痕迹。
“打!打死这些小屁孩!”王三元捏着酒瓶叫着,不是一支胳膊被小兰抱着,早冲上去了。
“打什么打!让开!让开!”
“哦!海哥来了!”
“海哥!”
来人居然双方都认识,客气地称呼起来,赵之谦一听,把酒瓶放下了,这架是打不起来了。看了一眼站在两伙人中间的海哥,年纪不大,中等个头,很结实,把身上的西装撑得很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侧脸被挺直的鼻梁衬着如刀削一般,是个很英俊的人。
“怎么说,来这里都是我的朋友,是不是?林哥!小虎!有什么事,要闹得大家动手呢?”看来这海哥是这ktv的经理了,这种打架的事也见得多了,话讲起来既不得罪人,可也让人不能小视了他。
老猴子和对面的一小胖子,你一句我一句,大家马上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老猴子烟抽完了,嫌包厢里叫来的贵,自己出去买烟,回来的时候,和对面东一歪西一歪的小胖子撞了一下,本来到这里都是喝酒的,喝高了互相撞一下也没事,可这小胖子回手就给老猴子脖子上一拳,别看老猴子已经四十多了,毕竟是干活的,有力气啊!转回身就把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小胖子撂倒了,然后一个说被踢了几脚,衣服都破了,要赔钱;一个说自己刚走,旁边包厢门一开看到就追来了,衣服是小胖子自己挣破的。
双方各执一词,又都叫了起来,海哥眉头一皱,往挤门口的七八人瞪了一眼,说道:“这种小事,就别耽误大家玩的时间了,我看就这样,林哥的这位大哥,把别人撂倒,喝瓶酒赔个罪;小虎这边,衣服去补补花不了几个钱,谁让你先动手。两位怎么样?”
双方都沉默了,似乎都接受了,林哥回头看了一眼老猴子,知道他不能喝酒,可这边也没谁替老猴子来陪酒道罪,谁也不想丢这个脸。
一时间僵住了,海哥看着林工一伙,脸色难看起来,这是不给他面子啊!
赵之谦一看,这不是事啊!莫非真的打一架,可现在热血都冷了,只想回去睡觉了,看了一眼自己这边的人,就数自己看着年纪轻,老猴子不能喝酒是知道的,算了,年纪轻,面子小,何况自己还不是本地人,也没几个熟人,要面子何用?
“来!我替老哥喝这瓶酒,老哥是重度酒精过敏,让他喝酒,不如把他打死算了。”
赵子谦开着玩笑,走到海哥旁,说了一声得罪了,一瓶酒就倒下肚。
对方一看,这事也只能这样了,和海哥点个头,都走了。
“小兄弟,不错,来!我俩走一个!”海哥见如此结束,很是高兴,做生意的,谁愿意成天打打杀杀的。
海哥和林工聊了一会,走之前,给了赵之谦一张名片,说下次来玩,找他,可以打折。
经过这么一闹,大家都没再玩的心思,把酒喝完直接走了。
赵之谦出来,习惯地掏手机看了一眼,咦!瓦窑街摆地摊的胡老头打来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