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南下之路
赵之谦心中激动,总算要去见识如何铲地皮了,所谓铲地皮就是下乡收东西,这些类似于黑话的行话,从张凡那里听来,就记在心里了,似乎不会讲这些不足以入行,就如同砌砖不知道吊线、灰缝这些术语一般,会被人认为是外行。
拒绝了林工和王三元的吃烧烤夜宵的邀请,把王三元拉在一旁,神秘地告诉他有事要立刻赶到里山县,哪里有人等着自己,猴急的样子,被王三元感同身受地误会要去相亲,猥琐的笑容看得赵之谦一头雾水,这家伙是不是花痴了。
没有纠结王三元的笑容含义,听他说有夜班车到南水市,然后再转车就可以到达里县,更是赶紧和几人告别,回到出租房,简单收了个包,直奔客运站。
一个城市一天到晚热闹异常的就三个地方,医院、菜市场和客运站,城市越大越明显。果不其然,这义全市只是一个县级市,可当赵之谦赶到客运站的时候,虽然已经快十一点了,可这里依然人声嘈杂,车水马龙,特别是交警、客运站工作人员下班了,什么车都明目张胆地停在了路边,大客车、三轮摩托、出租车,把一条六车道的路硬生生地改为两车道。
赵之谦才下出租车,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嘴里叫嚷着周边各个地方的名字,或是住店的询问声,对付这些,赵之谦的办法就是摇着手,等冲出了包围圈,再细细地去询问。
果然是有卧铺夜班车的,此时的赵之谦已忘记以前自己对卧铺车的诅咒,赶紧向司机买了票,站在车旁等候发车。此时才想起卧铺车的恐怖,和自己在工地的宿舍相比,以对鼻子的伤害来说,卧铺车是有过之而不及,宿舍里有臭味,但比较单一,而卧铺车则是混合了各种味道,让能够久入鲍鱼之肆而不觉其味的鼻子,根本无法适应。
赵之谦想到这些,赶紧拿出烟点上,并看了一下烟的数量,心中稍稍放松了点。并有些儿埋怨起胡老头了,说什么到了南水市才突然想起曾答应过他,时间有些紧,如果他想来,可以等他一天,这不是考验赵之谦对古玩事业的热爱之心吗?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他跟去,赵之谦怎么可能让胡老头如意,一定去,排除万难也一定赶到。
突然一旁的司机呵斥声,把正给自己鼓劲的赵之谦惊得转头四处张望。
“叫你走了!说了几遍,没位置了,你听不懂!”话很冲,根本没有市场经济时代做生意的语气。
“就搭一下我吧!有急事啊!”一个穿着黑黝黝中山装的短发中年人固执地说道,似乎根本不理会司机的火气,不亢不卑,灯光映照下,手伸着指向司机,捏着一张五十和一张十元。
两人就这几句话在哪里讲了一会,赵之谦觉得无聊,暗想没位置了,那就发车吧!早走早到,烟一丢,正想出声催一催,司机一句话把他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你这人真扭!实话和你说,位置还有,可你要买得两百元!”
咦!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到终点站就一百元,怎么翻倍收,就是春运也不能这么干!赵之谦忍不住走近两人,想仗义说两句,还没开口,一阵风吹来,什么味?这么臭,这是多少天没洗澡了。看了一下附近的人,最后锁定目标,中山装中年人!
有点明白司机的心思了,卧铺车是味道重,可那是都把鞋脱了睡下才有,可这人那是自带无敌臭鼬弹啊!这人睡到卧铺上,乘客意见大可不用理会,但是那些垫子、被褥如果洗不出来,就损失大了。
赵之谦退了几步,裂嘴笑了起来,看这戏要怎么演下去。
中山装依然翻来覆去地说着那几句话,并不理会司机的暗示。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不通世故。
司机的烟一只接一只,想走开又怕中年人直接上车,哪可没法弄下来。
两人僵持起来,只听得中年人一直念叨,司机已经不理会,只是坚守着车门,就算别的乘客催,也是说再等等,就差一个位置就满了。
赵之谦虽然和中年人隔了一点距离,还是断断续续地听明白了,原来这人到义全市找人,没找到,想到南水市去,可钱不够,然后就在客运站呆了几天,也不洗漱,自然更是没有司机肯带他走了。听着听着,赵之谦有些儿为他难过,想来一开始只是钱不够一小点,可没走成,几天下来的吃喝,钱更少了,再加上个人卫生也令人厌恶,更走不了啦!这样再下去,估计就不用想离开了。
突然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出来了,不就是因为别人卫生差点,就看不起人,肆意刁难,既然这样,那大家一起闻闻怎样?
“我要赶时间,再这么等下去,要到什么时候?算了,这位大叔的车票,不够的我付!”赵之谦露出一副有急事的样子,掏了一百四十元钱给司机,憋住暗笑不去看司机的表情,赶紧上车,经过中年人旁边时,叫道:“走吧!”
中年人一听,楞了一下,不明就里地看了赵之谦一眼,然后再看司机,见点头了,赶紧跟着上了车。
司机钱一收,上车发动,见中年人并没有睡下,一问原来这卧铺车一边是单床的,都睡满了,而另一边双床,已经睡下的都不愿意和中年人一张床,弄明白情况,司机嘻嘻一笑,把和赵之谦一床的调开,让中年人和赵之谦一起。看着赵之谦郁闷的表情,司机暗笑,跟我斗,在车上我就是老大!
赵之谦都有些想给自己两巴掌,真是自作自受,可还能怎样?幸好是深秋,夜里有些冷,大家都盖了被子,味道不难么浓烈,可这中年人的头脸可不会蒙起来,在一侧的赵之谦只觉得做了好事,却回报在自己身上,也是无语呐!
怎么就味道这么冲呢?幸好有预案,拿出一支烟,放在鼻端,淡淡的烟丝香味,驱散了其他味道。
一觉醒来,车已停稳,已是侧身睡着的赵之谦,眼一睁,看到一蓬乱发,猛然想起自己的处境,赶紧挪开一些,睡梦中翻了身,鼻端烟卷早不知哪去了,自己的脸也不知和这头发亲密接触了多久,反正鼻子已闻不到任何味道,不觉一阵恶寒。
拿出手机看了看,已是五点多,司机要换班、吃东西,于是把人全部叫醒,不上厕所、不吃东西也得下车,免得东西丢了,麻烦!
赵之谦点了烟在停车场闲逛,没胃口吃东西,估计也就是司机劳累该换班了。天已经微微有亮光,停车场上的班车很多,这里应该是客运部门指定的休息区,男人、女人、小孩都在场地里游逛,在晨光中透着莫名的诡异。看到入口的围墙边围着一群人,有些无聊赵之谦逛了过去。
才走进就听到“押啊!押啊!”的叫声,很显然又是骗钱的什么把戏,一般是像玩魔术一样的,用三个碗、三个球,球中有一个是其他颜色,以便和其他两个区分,表演者慢慢地将球在碗之间换位,让旁人押颜色球在哪个碗里,押多少,几倍甚至几十倍的赔偿,看着如此慢的速度,还有托在开始的时候把钱赢了,有人觉得简单,一上去基本是钱包掏空才发觉被骗,想报警,汽车要走了,权衡之下,只能自认倒霉。
赵之谦好奇的是这把戏骗了多少年,有没有变点新花样,挤进去一看,还是老套路,几个人玩得热火朝天,口音、衣着各异,不用说都是托,看来这把戏真是骗钱利器,骗子都不求上进了,十多年这样一代传一代,也还是有人受骗上当,赵之谦都有些鄙视这些骗子,一点创意都没有,也出来混?
看了几个回合,并没有人去凑这个热闹。看了一眼周围都是笑意盈盈的围观者,赵之谦暗笑,估计都知道这是骗人的,谁会去玩,都和自己一样心思,看热闹呗!
转身想挤出人群,却发现两边的人将自己紧紧挤住,同时裤兜里的钱包被人掏了出来,急忙伸手抓住对方的手,口中叫道:“嘿!你干什么,放手!我要叫了。”
同时抬头四处张望,希望看到有保安的身影,可惜并没有,反而看到本来在人群边闲逛的几人围了上来,其中头发乱得像顶了一蓬草一样的一个人,甚至手上还拿了一把刀。
赵之谦脑袋一蒙,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那就是欺自己瘦了,手上使劲一扭,把钱包拿了回来,可这么一瞬,人已经被围住了,远处有司机念着车牌号叫上车,身后摆摊的人一下散了,并没有谁发现这一圈人的异常。
“大哥,我是打工的,没钱!这钱包里的钱是回家的,要不我留下两百,放过我了。”赵之谦看势头不对,赶紧哀求起来。
“这家伙气大呢!”被扭到手的人低声说了一句,拿刀的草蓬头一听,居然用刀刺了过来,速度不快,只是逼赵之谦向后退,后面两人同时向前扑,想按住赵之谦的身体。
赵之谦只能退了一步,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别人按住,可草蓬头的刀竟然继续向前。
糟了!心中暗叫,可没有一点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