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晚风吹散了天空的飘云,清冷的月光如柔水般拂过世间万物,但却抚不平那苍白脸上的微皱。
墨彼岸扭头看着身旁扶着自己的芍药,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
芍药察觉到墨彼岸的注视,给予一个温柔笑意,没有一丝伤感意味。
“我一个人可以走的,你去李公子那吧。”
芍药摇着头:“就这样挺好的。”
相隔不远当做先锋探路的李争此时心中有所感应,回头望向身后的两女,虽没有言语但神色却透露出关心之色。
墨彼岸低着头,芍药报以温柔笑意。
加上行至末尾的黄戚冕,一行四人小心的向着叶学富所住之地悄然行进。
作为引发事件的罪魁祸首魏无情此时身罩宽大斗篷,脸带黑巾的坐在一处昏暗的房间内,此时屋内与他同样装扮的还有七人。
八人分别落座于一条长形木桌,就着桌上三根短小的蜡烛相对无言。
此时,火光突然黯淡,老旧的屋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摩擦,一道娇小的身影入门而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木讷。
落座于主位上后,女子看着左右八位黑袍人,语气平淡无波:“主人的忍耐是有限的,若你们还抓不住李争,你们就可以去死了!”
话语一落,八名黑袍人身上立时散发出杀意,浓郁的杀意彻底结束了那三道摇曳的烛火。屋内顿时漆黑一片,女子依旧端坐于首位,甚至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沉寂片刻后,杀意消散于这片小小的天地,屋内再次响起女子的声音。
“尔等原本都是该死之人,是主人念尔等还有用处,所以这次若不能让主人满意,那么你们就自戕吧!”
女子说完后,语气不变的接着说道:“墨彼岸今晚救了叶学富后在他的马车内停留片刻,相信是请求帮忙出城。而且今晚他手下之人已经安排好一条出路,我相信在座的应该有得到消息。所以,今晚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魏无情隐藏在黑袍下的眼神有些阴鹫,声音沙哑:“如若办不好,我等是不是就像今日的一些人那样,惨死?”
今日,除了几场拼斗外,在整座湘西城内的武林人士心头还笼罩着一小片乌云,几个较小的门派,一夜之间全部死状恐怖。
因中毒而亡,所以有些人怀疑是逃匿的索魂所为,但随即有人推翻结论,因为一些较大的门派也参与了瓶山之役,但依旧安然无恙。凭着索魂睚眦必报的性格,首当其冲的应该是这些较大的门派。也有些说是索魂重伤,所以先派人收拾些小的,等他伤愈之后,再来报复那些较大的门派。
魏无情心中也比较认同这一说法,但心中更大的怀疑对象便是眼前这位娇小的女子。
杀鸡给猴看!
记得,今日午时女子突然闯进自己练武的屋内,不等魏无情有所动作,张口便道‘轻絮’二字,就让魏无情如坠冰渊,无法动弹。也想过杀了女子,可女子有恃无恐的神态,让魏无情承担不了杀了女子之后的后果。
女子等了片刻,当魏无情脸上恢复平淡后,目光直视魏无情:“监视你的‘轻絮’已被解决,你以后只能听从主人的命令,想要活命的话。”
女子听了后,眼神循着来源投射到魏无情,说出的话依旧直白无情。
“想要杀你们,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在座的几人呼吸纷纷加重,但想到什么后,最后都化为微不可查的叹息。
再次来到章天锦的府上,面对章天锦的热情叶学富的笑容中有些苦涩。章天锦会意的将叶学富请到自己书房,并屏退所有下人,令他们不得靠近。
章天锦唉声叹气的看了叶学富好一会,才谆谆教导:“贤弟,你可知私放钦犯是多大的罪吗?那可是要灭九族的!”
叶学富先是惊慌,最后化为无奈的苦笑,没有辩解一句。
章天锦恨铁不成钢的一拍桌子,脸色逐渐平静:“听说墨彼岸是位绝美女子,哥哥也知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今晚你就在府上住下,不准出去,还有传信让谢安听我指令。”
“哥哥.....”
叶学富着急的叫停了往外走的章天锦,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堵了回去。
“若不是今晚我派的人不小心听到了谈话,你就要万劫不复了!剩下的交给哥哥,我会弥补你之前的缺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关好屋门后,仰头看着头顶的明月,叶学富的眼神变得癫狂可怕。
“城主,为何要帮助那个姓叶的?”
挥动着马鞭,吴理平驱动着马车缓缓离开了城主府,两旁全副武装的士兵整齐划一的跟随。
“是叶钦差!在官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更何况如今还让我抓住这么大的把柄。起初让你演的那场戏也只是希望他明白我对他的善意。”
“可属下并不觉得他值得您这样做。”
“你啊,平时就让你多读书。”车帘后的章天锦眼神有些深邃:“几个月时间,他能从一介布衣爬到钦差,这背后是有很大的推手,所以不管怎么想,都只能为友。更何况,此次若抓住墨彼岸也算大功一件,何乐不为!”
当马车行驶到一处幽暗的街角时,谢安早已跪地等候。章天锦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做好你该做的,其他的不用你管。”
李争四人一路小心的来到目的地,看着眼前的驿馆,墨彼岸轻轻摆脱芍药的搀扶,对着三人说道:“我先进去确认一下,你们在这边等我。”
李争不易察觉的皱着眉,刚要说些什么,黄戚冕已开口说道:“墨姑娘,我陪你一起,如果有事,也好撤离。”
“嗯。”
故事如铺好的轨迹发展下去,谢安解释了因刺杀叶学富被城主接过府去保护,命他安全护送他们离去。
谢安便装驾驶着简陋的马车向着特定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马车上的几人都处于一种相对安静的状态,只有车轮倾轧产生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上几人相对露出警惕。
墨彼岸掀开车帘一角,快速的看了一遍车外安静的街道,回头看了车厢几人一眼后,对着谢安的背影问道:“叶公子今晚还好吗?”
挥鞭的手臂明显停顿了一下,转而不留痕迹的挥打下去,谢安沉默片刻后,语气低沉几乎不可闻:“墨姑娘,你们等会劫持我,闯过关卡。”
“什么?!”
车厢几人,眼神一冷,墨彼岸抬手制止了他们,转而看着周围格格不入的安静街道,问道:“怎么回事?”
“都怪我,我今晚向大人汇报进展时,被城主派来的贴身侍卫给听到,大人被城主给囚禁,所以我......”
沉吟片刻后,谢安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缓慢说道:“我有负大人的期望,但受大人恩惠这么久,放心,今晚我一定会让你们出城的。”
凝重的氛围瞬间笼罩在马车四周,墨彼岸看着车厢几人,眼中有询问之色:“要不要博一下?”
芍药抓紧李争的大手,给予了一种不离不弃之色,李争缓慢摩擦着手中的柔软,沉思片刻后抬眼看着黄戚冕,墨彼岸:“我现在只有些皮外伤,内伤可忽略不计,再加上黄兄今晚有很大的机会闯出去,如若还留在城中,危险太大。”
黄,墨两人无声同意了李争的意见,但回过身的墨彼岸眼中却有一丝坚定。掀开车帘,刚要准备做出劫持谢安之时。
数道劲气轰然震碎马车,一阵血雨倾洒。
城中一处安静的寺庙内,宏大静谧的正殿内,多闻缓缓睁开了双眼,明亮的双眸不再掺杂异色,微微转头看着没有一丝形象呼呼大睡的师弟,眼中有一丝笑意,但很快平息。
微微抬了抬肩膀,感受到伤口的愈合后,起身对着庄严的佛像竖掌一躬。走到师弟身前,轻轻踢了一脚。
“谁!敢踢......”
被扰美梦的宋亦慕刚要发火,突然看清身前之人,惊得一震站了起来:“师姐,你没事了!”
“嗯”
宋亦慕紧追离去的多闻,犹如一只围绕鲜花嗡嗡的蜜蜂:“师姐,你知不知道我可担心死你了,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师姐了,知不知道......”
多闻没有理会身边不停的自语,径直走到主持之处,敲响了房门。
这时,宋亦慕乖巧的落后一步,表情端庄。
屋门开启,一张慈祥,胡须皆白垂直胸口的老者出现在两人身前,老者一脸和蔼:“准备走了?”
“多谢这段时日的静心咒。”
“凡事要多省自身,才能不堕。”
“谨记。”
再次安静的庭院中,老者看着有些微沉的夜空,驻足良久后,双手合十,一脸悲怜低声朗诵:“地狱不空,何来成佛!”
微凉的晚风穿透整座城池,带来了夹杂其中的一些低吼,也吹散了一些阴暗之处,露出了一个个黑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