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散的血雨夹杂着破碎的车厢铺满了干燥的石板,带来一阵血腥的触感。躺在路边残缺的马头那闭不上的眼睛反射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蜂拥而来的江湖客不给刚落地的五人任何喘息机会,刀光剑影瞬间而至。
两手抓着两女臂膀的李争顺手一带,将两女拉倒身后,腰间的‘如是’自动飞至身前,双眼不见一丝情感。
在右手搭上剑柄的那一刻,‘如是’顿时发出耀眼的红光,红光中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剑气,随着李争的一送,剑气迎上汹涌的人潮。
迎面而来的江湖客有的永远停下脚步,有的则穿过剑气直扑而来。
四面而来的江湖客被李争与黄戚冕稍微阻挡了一下后,便完成了包围。从远方看去,如汹涌的浪潮在一遍遍拍打着礁石。
浪潮永不停歇,而礁石则有些岌岌可危。
城中繁华地段,千花楼灯火通明,燕语盈香好似没有受到这段时间的影响,依旧朋客不绝。而在千花楼最高层的一处房间内,气氛却不如楼内的放松,散漫。这间屋内沉寂着肃杀,冷冽,就如一张绷紧的弓弦。
姬清水双眼望外,淡然的喝着茶水,而他对面耿钊则无聊的摆弄着套在双手上的寒铁手套。坐在主位上的依旧是娇小木讷的侍女,一丝不苟的端坐。
他们三位身后各自站着自己的两位侍从,几位侍从不如坐着三人般放松,各自暗自蓄力警惕着他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六人额头都有一丝汗迹。
就在此时,姬清水放下茶盏,那一丝的声响如平地起雷,惊得六人气机外放。
但坐着的三人却没有一丝影响,摩擦茶盏片刻后,姬清水开口说了三字:“墨彼岸。”
耿钊抬眼看了一眼,随即有些嘲讽:“怎么?还想要加官进爵?”
其余两人没有理会耿钊的嘲讽,娇小侍女平淡看着姬清水:“当初,主人给你名册,而你答应以后会站在主人这边。”
“话虽这么说,但这次墨彼岸老夫必须保住。”
虽然话语云淡风轻,但在座众人都明白姬清水的坚定。
侍女沉默片刻后:“可以,但这次你得出手。”
“有耿楼主在,没有老夫出手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后,姬清水微微示意离去。屋内那令人紧绷的气氛瞬间消失,耿钊看了看窗外后,起身对着侍女笑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如意楼可比不上洛水会!”
刚关闭的屋门,被一股大力所推开,撞的咯咯作响。
小细在看到侍女那皱眉的一瞥后,努力堆起的气势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连忙扶住门框,小心的关起。看着依旧端坐望着窗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坐到侍女身旁,堆起满脸假笑:“小圆姐,吃过没?”
“没吃啊?要不小弟给您端点吃的?”
“不饿啊,那要不要小弟给您捏捏肩?”
立于小圆身后的两位侍者虽极力想忍住,但看着小细那无耻阿臾的脸孔,还是不小心笑出了声。
小圆回头望了一眼后,两人立即面无表情,但脸却涨得通红。
“下去”
小细挥了挥手,等两人离开后,收起了表情:“我想保那个叫芍药的。”
“身体好了?”
“差不多了。”
“是不是想再次接受惩罚?”
小细露出一个咧嘴表情后,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咋说呢,我也不知为啥,就是不想她受伤。”
“你应该知道血衣卫的纪律,不要触犯。”
小细身体如泄气的皮球般慢慢摊靠椅背,看着窗外,语气有些低沉:“姐,最近几个月来你一直在外,就没有遇上个喜欢的人或事?”
“没有”
“好吧,你说他们今晚能逃出去吗?”
“难,很难。”
“我想去看看。”
“不行”
浓重的血腥味彻底弥散开来,杀退一波进攻后,李争几人趁着短暂的空隙都在努力的调息着,处在外围的李争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被保护在内里的两女相对好些。
墨彼岸脸色严峻的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江湖客,沉思片刻后,低声说道:“分开突围。”
“不行”
李争想都没想,立即拒绝。
“难道就在这等死?!”
四人都没有话语反驳,墨彼岸接着说道:“我已重伤,拖着我只会让大家一起覆灭,而且,我就算被抓了,也不会立即死,总得押解京城等候圣上发落。”
“不行”
李争明白墨彼岸的意思,只要他们今日逃出,那么总有机会能救墨彼岸,但凡事总有万一,李争不想赌那万一。
左手缓缓伸至腰后,想要拔出‘紫莲’。
但却被拦住,墨彼岸低头看着被自己拦住的大手,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伸手牵过芍药的右手将其放置那大手上,温柔说道:“保护好芍药妹妹。”
李争即刻转身,但已不见墨彼岸的身影。
右边的屋檐上,提棍拍飞两人后的墨彼岸虚弱的站直,对着周围的江湖客大声喊道:“捉住我可加官进爵,总比赔上性命去抢渺茫的秘籍强。”
屋檐上立着的其他江湖客没有一丝犹豫冲向墨彼岸,而她对着李争留下浅笑后,消失在屋檐之后。
“李大哥,快去。”
芍药松开李争的手,善解人意道:“有黄公子在,我不会有事的。”
李争看了看芍药,又看见黄戚冕点头后,沉声说道:“麻烦黄兄了,你们先突围出城。”
“小心”
其实不管什么原因,众多江湖客主要是为了李争与墨彼岸两人。墨彼岸的离去带走了三分之一的人,而剩下的众人主要的目光还是集中在李争身上。
此时李争提着‘如是’,腰插‘紫莲’,缓步来至中央,一身气机外放犹如巨人般看着周围众人,双眼冷漠,双手倒握‘如是’缓慢插至地面。
“你们先走。”
随着‘如是’的下落,李争身上的威压如实质般压得周围众人慢慢的低下了身子,黄戚冕也感受到压力,可一来他武功高强,二来李争刻意的规避,所以黄戚冕并没有太大的压迫,伸手抓住芍药的臂膀后,身形闪烁,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拄剑而立的李争在黄戚冕与芍药离开后,没有理会身后的谢安,拔剑而起,向着墨彼岸消失的方向冲去。
黑色的夜幕中此时突兀的出现一道剑气,无声无息借着夜幕的掩护,来至李争眼前。
伸臂前刺,虽破解了剑气,但李争也被逼迫落地。
抬眼看着屋顶上出现的人影,李争皱着眉,觉得有些熟悉,但却因来人蒙着面,不知是谁。
看着被逼落的李争,蒙面人双眼露出一种仇恨,嫉妒以及疯狂的神色,数种情绪的交替下,蒙面人身上的气机有些冷然混乱。一把扯下面巾,一道熟悉的面孔映在李争双眼。
公孙一辞
公孙一辞提着一把狭长,双刃有着妖异黑纹的长剑落至李争面前,语气森然:“拜你所赐,我已被师门剔除,但我也要感谢你,是你让我有机会得到‘恶渊’。”
苍白的左手缓缓抚过狭长的剑身,两侧的妖异黑纹逐渐发出黑沉的亮光,而公孙一辞的双眼也逐渐浮现嗜血的光芒。
“你已入魔!”
“那又如何!只要杀了你,我心中的的魔障自会消除。”
望着场中的两人,周围的江湖客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一些在首领的带领下,向着墨彼岸消失的方向奔去,一些则停在原地,想看一场对决。
周围的屋檐上也离去了不少人,只留下几位身着宽大斗篷之人,或站或坐,分散四周,看似杂乱,但却将李争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魏无情随意坐在一处屋顶,没有带自己的贴身宝刀,而是随便提着一把普通长刀,此时横刀于膝看着场中两人,但脑中则一直猜测其余斗篷之人是谁?
虽然被人要挟,但魏无情并不想卖力之后没有一丝所获,此时所虑就是为了事后能有能力取回一丝回报。
可事实却不尽人意,就如自己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谁一样,尽力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一样。
五指慢慢敲打在刀身上,发出一阵颇有韵律的声响,抬眼看了又看其余斗篷之人后,魏无情放弃了窥探他人身份这一想法,转而思绪飘向远方:“不知千锐等人能否拿下墨彼岸?若能以千钧之力拿下并且能不被察觉,那么此次事件后,鬼刀门还是能够迅速壮大的。”
思绪飘了又飘,就连眼下的对决也被魏无情选择无视。
可片刻后,魏无情突然站起,转头看着街口处如游览般出现的一群人。
耿钊带着两使晃悠悠的踏足在此刻的风起街道,两旁屋檐上其余的斗篷之人都起身看着来人。
众多目光聚集的耿钊如多年不见的好友般,抬起带着铁套的右手挥手示意:“大家都为一人打工,不用多礼,你们忙你们的,我就看看。”
在离场中交战两人相距挺远的地方坐下,就如富家翁般欣赏社戏般,就差瓜果茶水。
站起几人并没因为耿钊的话语而放下警惕,纷纷亮出兵器。而街道上的江湖客再看到耿钊来后,纷纷撤离战场。
看着场下越加诡异的战场,魏无情浓重的眉头愈加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