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南沫河送到寒水遥的宫门,又简单的嘱咐了几句,闻人祺就离开了。
御书房里,南胥避退所有伺候的人,正独自面对着一局残棋苦想。
听见有人进来,正想斥责两句,抬头一看来人是闻人祺便笑得眉眼弯弯道:“小祺,来的正好~帮本王看看这下一步祺该怎么走?”
闻人祺走近一看,是围棋先圣将江成化遗留下的《残江局》。
“王上,这……”闻人祺讶然。
看着他的反应,南胥惊讶的反问:“小祺……认识这残局?”
“回王上的话,属下只是听说过,今日……才是第一次见。”
“哦?”
见他一副兴致勃勃、洗耳恭听的样子,闻人祺才将自己所知说出来。
“据传,江成化江老前辈精通天文历法,擅长推演。早在多年前,他算出这天下各国迟早有一战,就将各国局势巧妙的融入棋局,再结合五行八卦之术,独创了这《残江局》,而后便开始与自己对弈,历时一年才形成今日的残局,之后他就再也下这局棋,好像是故意给世人留了个悬念一样使这局棋的胜负成了一个谜。然而令世人难以相信的是,在此残局形成的两年后,汉衍帝刘仪就御驾亲征,短短数年便吞并了大汉周边各国,独留南蛮及其附属小国。”
“后来有好事之人无意间忆起江老前辈的这局棋,就拿来细细研究。这一研究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江老前辈留下的棋谱中,黑子吞噬白子的顺序,竟然与刘仪吞并其它小国的顺序一模一样……”
“还有这种传说,本王怎么从未听说过?”南胥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心不在焉的说。
“王上整日忙于朝堂政事,已是劳累,自然无暇关心江湖传闻。”闻人祺解释,“正因如此,也有人说江老前辈其实早就知道这局棋的输赢。”
“照此说来,是黑子赢了还是白子赢了?这棋局又为何会成为残局?”
“胜负并没有最终的定论。许多人想方设法的寻找这局棋的所有相关书籍,手记和绘本,却都没有最终结果。更有甚者大胆猜测,江老前辈之所以这么做,一是怕泄露天机,自己遭到惩罚;二则是为了保命。”
“保命?就一盘小小的残局,不至于落到丢掉性命的境界吧……”
“王上,棋局虽小,内定乾坤。胜负若是传扬出去,依各国君王的个性,谁会留他性命?难道不会认为他造谣生事,动乱军心吗?”
南胥稍稍一想便也明白了各种缘由:果然机智!
如此一想,再观眼前黑白二子局势,白子一失了半壁江山,若想回天,恐怕……
“小祺,你看看这局棋中白子可还有转机?”
闻人祺在心中推算了数十遍,依旧没有任何转机,片刻后摇摇头:“王上,臣能力有限……黑子攻势凶猛,气吞山河。仅靠这几个白子艰守要害,确实不易……围棋之局,本就千变万化,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依属下愚见,白子……必输无疑……”
……
话语落定,房中沉寂。
闻人祺小心翼翼的问道:“莫非……王上不想让白子……输?”
南胥这才惊觉自己突然的安静给闻人祺造成了心理上的压力,便笑着解释:“不过一局残棋而已,是本王过于认真了。打仗尚且有胜有负,何况只是区区一局棋……对了,小祺来找本王可是有事?”
“回王上的话,属下已顺利的接回了沫河公主,只是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起身来到他的身旁,南胥轻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我二人相伴多年,早已犹如兄弟,有什么不能讲的?有话直说无妨,本王不会怪罪于你。”
“多谢王上信任。”
言罢,闻人祺便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讲述给南胥。
“暂且不要声张,尤其不要让沫河知道。至于你口中的男子,待时机成熟本王见过以后再做定论。”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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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南沫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吵着要出宫,而是非常老实的呆在宫中研究蛊。见她这么反常,琼扉反而不习惯了。
一天,趁着南沫河心情不错,她是在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公主,婢子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南沫河哼着小曲,把手中的蛊盅埋好,才笑嘻嘻的说:“当然可以,有什么问题直接说,被憋在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来~告诉你家主子,这个问题你憋了多长时间了?”
“也……不是很长时间吧,就几天……”
南沫河朝着她竖起了拇指:“你厉害!看在你憋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本公主特意准许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一次性提出来,本公主全部都告诉你。”
有了这句话,琼扉无所顾忌起来。
“公主,这些日子你怎么不想着出宫了?”
“宫中好吃好喝,有人伺候,我为什么要出宫?”
“可是以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那我是怎么说的?”南沫河起身往回走。
琼扉赶紧跟上,学着她的语气和动作,说到:“你懂什么?宫中再好,却犹如关着金丝雀的鸟笼,而我就是那笼中的鸟,想随意的振翅飞翔都做不到。可是宫外不一样啊~宫外天高地阔,世界更是多姿多彩。在宫外,你才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南沫河的脚步一顿,僵硬的转身:“我……是这么对你说的?”
“岂止啊~”琼扉举起右手,伸出三个手指,对着天说,“婢子对天发誓,公主啊,您说的还不止这些……”
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南沫河嘴角抽搐几下,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问:“我还说了什么?”
“您还说……您这是微服出宫,代替王上视察民间疾苦。朝中那些老家伙,一个个嘴里没有实话,只知道报喜不报忧,存心欺瞒王上,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
南沫河整个人都石化了:这些话……都是我说的吗?不是在做梦吧?
琼扉不理会自家主子的神情,依旧滔滔不绝的讲着。忽然从身后插进来一道威严、清浑的声音。
“本王怎么不知漠河如此关心我南蛮百姓,甚至代替为父到民间体察民情?”
南沫河和琼扉皆是一惊。
“父……父王,你什么时候来的!”
“婢子参见王上,王上万安吉祥。”
被她们慌乱的神情逗笑了,南胥不复刚才的威严,浅笑着来到她们面前,宛如十几岁的少年一般不正经的说:“本王来的时间不长,大概就是在你们说什么金丝雀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