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老大?翔哥,嘿!孟翔~”
高八度的尖锐呼唤声惊得山路边草坡上寻食的麻雀飞起一片。
“啊?我次奥!你叫魂啊,哥被你吓了一跳,路边的小鸟鸟们都差点被你吓死。”
“吓死正好,捡回去吃,终南山的野麻雀就是多,不过油炸了之后,配上孜然粉,味道真不错,嚼起来咯嘣脆。”
“吃死你,要保护野生动物,懂不懂?”
“麻雀也算野生动物?老大你别想蒙我,再说我保护它,谁保护我啊,你看我这一身的伤!”
山间小道走着两个十七八岁,衣沾灰土,鼻青脸肿的少年,一个留着长发,体形匀称,行走矫健,脸上带着懒散的表情。一个瘦高个,染一头白色短发,有点轻微驼背,长脖子,一双眯缝眼,目光游走不定,两人一路走一路拌嘴。
“想什么那,老大,都没听我说话啊,你带的这条路靠谱不?”
“我说羊驼啊,听过终南捷径吗?哥带你走的路不会错的,这条小路可是下山的捷径,游客很少知道的,我几年前就走过多次,我那个不务正业的老爹,带着我在这片山区里收那些旧玩意儿的时候走过。”孟翔伸了个懒腰,又转了转脖子摇了摇腰跨,得意的说。
正午偏西的阳光从两旁高树的枝叶间投下,洒在被人踩出的土路上,这是一条下山的小路。
杨海阔苦着脸埋怨:“能不叫我羊驼吗,人家这两年正在长身体,被人叫的我越长样子越怪,以后可怎么撩妹啊!”
“做男人的不要太小气,我已经很照顾你了,又没有叫你草泥马,不会影响你泡妹子的。而且我觉得你小子这两年越长越帅,不光个子超过了我,帅气也超过了我,特别是你染了这一头白发之后,简直帅的吓人!”孟翔怪笑一声继续道:“你想想,孟老大我带上你,再带上沈黑子,我们走在古玩市场上,一左一右,一高一矮,一瘦一壮,一白一黑,一神兽一凶兽,这简直拉风的不要不要的,会吸引多少异性炽热的目光啊!”
“恐怕吸引小妞目光的只是你吧!”杨阔海嘟囔道。
“没关系,你也很吸引同性的目光,哈哈……”孟翔笑的很阳光。
“前面再走一段路的岔路口,有一个瀑布流下,下面有一个小水潭,水不深,我们到那里去爽快的洗澡游泳。把这一身晦气也洗洗,古玩市场那个摆摊算命的张瞎子也不知道是真准那,还是极品乌鸦嘴?说我八月份的下弦月期间最好别出门,不然会有争斗搏命之劫数。妈蛋,这才几天,我们都打了好几架了,还好哥是久经战阵,都没有怎么伤着。”孟翔说着话,不由得摸了摸红肿的脸颊和青眼窝,赶紧转移话题:“今天要是黑子在就好了,黑子在电话里到底怎么说的,他还要几天才能出门?”
杨海阔正摸着自己嘴唇渗血的伤口,咧着嘴吸了口气,暗忖:“我们这样都算没怎么伤着,那什么才算伤到!”
孟翔瞪了他一眼,道:“和你说话那,羊驼,你发什么愣啊?”
杨海阔回过神来道:“上次在碑林打的那一场架,不知道怎么被黑子爸听说了,直接把黑子胖揍一顿,一个星期不许出门,这才是第二天啊,还有五天呢,翔老大。”
孟翔又瞪了他一眼,怒道:“告诉过你不要再叫我翔老大,以后都要叫孟老大,又忘了!”
“哦,对不起,孟老大。”杨海阔又小声道:“你刚说的,做男人不要太小气,现在又这样……”
“说什么那,别以为我听不见,翔这个字现在臭了你不知道吗?俗话说,尿可忍,屎不可忍,叫我怎么忍!”孟翔说着,狠狠地踢开脚下一个土块,咬着牙心想:“混蛋的网络用语,真是害人不浅,本来生娃不管娃的老头子还算做了一件好事,给我起了个好名字,孟翔,孟翔……梦想,有梦想的人就不会和咸鱼一样了,怎么就成了梦到屎了……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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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白练从山壁上坠下,溅起万千碎玉,汇集成一条浅流,贴着山壁,顺着碎石河底潺潺流淌,在不远处积出来一片半径数十米,最深不到两米的水潭,又继续流向前方不远处的陡坡,变为湍急的奔流。水潭边是一片靠着山林的石滩,一堆衣服,放在一块巨石上,水潭里两人,一个全光着,一个光一半,正在闲聊。
“泡澡清潭中,悠然看终南,羊驼,怎么样,这句比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不差多少吧?”
“哦,还行。”
“老大我要说说你了,羊驼,你这点就比黑子差多了,他可不像你这样敷衍我,拍个马屁能死啊。”
“是啊,孟老大说什么,黑子都觉得好,不过他可真不是拍马屁,而是憨傻,被他爸操练的连脑子里都是肌肉。”
“背后说兄弟可不好,你敢在他面前说不?”
“我不敢,这黑子打架可是手黑心狠,打我也不会心软,就是服你。”
“说道打架我就来气,那一帮骗子就三个……哦,再加上后来加入的六个也没到十个人,我和黑子可是曾经干倒过十几个家伙。今天可好,你就对付一个还脸上见了红,真是白长了这么高,害得我们跑路,连背包都扔了。你真该学学怎么能像个汉子,要多点男子气概,就比如现在,脱光了洗多爽,这里又没人来,就算来个妹子,被看了,你也不吃亏,难道你怕我看——我去,你不会是那个吧?”
“我……我真不是,老大,对不起,我不像你和黑子,没事就跟着的拿过搏击冠军的黑子爹练手,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高大帅哥,泡泡妹子还行,团战只能当辅助。”
“辅助你妹,还团战,整天泡网吧也还是一盘菜。我看你就闪现用的好,说跑就跑,叫都叫不住。放个暑假,你就泡到了网吧,也不肯多花时间练两手搏击。”
“老大,前两天在碑林打的那场架,我的表现可不差,出手那叫个快。”
“你也好意思说,就那一个眼镜哥管理员,你看他那个双腿抖得劲,一看就是一个比你还要怂的货,要不是非揪着我的衣服不松手,我都不想理他。”孟翔鄙夷的看了杨海阔一眼,接着道:“你没看黑子也没动吗?你就会欺负弱小,要不是我拉你,你还不舍得走哪——不过你说吧,这眼镜哥又胆小又一根筋,我就是拓印个碑文,赚点小钱,怎么就揪住我不放,又不是抢了他老婆。”
“孟老大,我实在看不懂你,一直想问问你的事。”
“有屁就放,趁着哥现在心情不错,可以指教指教你。”
“老大你脑子好使,人又不懒,文武双全,又会吟……诗,音乐方面也不错,起码k歌我和黑子都是甘拜下风。”
“看不出来,你对我的观察还是挺细致的,而且评价也很精准,继续说,不要停。”
“你嘴上常说泡妹撩妹的,但我知道你根本就是个处男,可能连kiss都没有过的处男——你别瞪我,这可是那个被你救了,要以身相许却把你吓跑的辣妹子说的,上个月她还来找过你。老大,你说你吧,明明可以专心学习,考一个好大学,怎么会和我还有黑子混在一起,我们俩是实在学不进去的那种,高中毕业我们就打算混社会了,你难道也不想上大学了?”
“我上个毛的好大学,就我那个老爸,自从老妈去世后,就没有正经过日子的样了,除了每月在城墙根下古玩街摆摊的几天老实点,其他时候不是打牌喝酒整夜不回家,就是去找他的几个老情人,还经常消失十天半月的去收他那些玩意儿——这不,这次我又有一周都没见到他了。”
“孟老大,你老爸在古玩街也算有点名头的人,我都听说过孟大叔的大名。”
“什么烂名头,有什么用,你没见老大我成天辛苦赚外快吗?就连拓印碑文这种费神又赚不了多钱的事,我都去干了,还被那个眼镜哥说我损伤文物。有时候,我就想,这个坑娃的老爸是不是经常忘了还有个我。”
“哎,老大,你攒钱是有什么计划吗?”
“养活自己啊,还有,我给自己攒点学费,上个有考古专业的大学就行,再加上我这些年耳读目染也学了不少古玩知识,到时候边学边干,真玩意儿我做不起,打算开个以仿古兵器为噱头的猎奇仿品店,看能在这行干出点名堂不?而且看我老爸这个样,老了估计还得我养他,不赚点钱怎么给他养老。”
“孟老大,仗义!到时候别忘了我,我跟着你混。”
“对了,老大,今天和我们打架那集个也算和你是同行,你为什么要出手,而且我们就两人,明显吃亏啊?”
“狗屁同行,古玩街也有很多赝品在卖,可大家拼的是眼力劲,都心知肚明。那六个骗子明暗配合,拿个古玩街卖200元的破烂玉雕,骗那一对老年游客,还拉住不让走,说被摸坏了,要老人家赔2000,麻蛋,看的我火冒三丈,我不出手那对老人能摆脱他们吗?下次叫上黑子再来找他们,让这几个哈怂再败坏我们古城的名声!”
“今天真该忍一下,这事和我们又没关系,老大你就爱逞英雄,英雄救美的那几次我就不说了,可是经常为了一些没好处的事情打抱不平,难道你还想做大侠吗?看给我们搞的狼狈的,我都破相了,晚上怎么和妹子视频啊!”
“忍什么忍,是男人就不应该老忍着!”孟翔说着一边拨着水走到杨海阔身侧,伸手啪啪得拍他的脑勺,假装发火道:“忍啊,让你忍,让你忍……”
杨海阔一边缩着脖子耸着肩膀,一边叫道:“老大,老大,别打了,我不忍了,我忍不住了……我真的忍不住了,我要放个水。”正说着,突然激灵打了个尿颤。
“我去,你要干啥!别在这里尿,树林边去,我还没洗够那。”孟翔赶忙收手,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道。
杨海阔憋着一泡尿,拨拉着潭水走到岸边,提着裤头上了岸,鞋也顾不上穿了,忍着隔脚的石头,颠颠地钻入了岸边林子去放水。
孟翔倚在水潭中突出水面的巨石上,眯着眼睛看天,终南山碧蓝的天空上白云流走,脚下清潭底不时有无知小鱼从卵石缝隙里钻出,来他的身上吃一些污垢死皮,轻微的碰撞和麻痒感觉让他舒服的长吁口气,暗想一会下了山去老王家的农家乐饱餐一顿,填填从早上空到现在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