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林镇的冬天,雪能下半米厚。桥林镇南山的雪地里,爬着三个少年郎——戚彻、方翔、莎澈。此时的他们,被冻得簌簌发抖。不是别人,正是戚彻、方翔、莎澈三人。
方翔说:“戚二,你到底行不行啊?这都大半天了,怎么一只也套不着啊?不行我回去了,都冻死了。”
戚彻说:“放心吧,只要套下好位置,肯定能套着。”
方翔说:“那你套下好没?”
戚彻说:“当然了,我什么时候失过手?”
方翔说:“还要等多久啊?冻死了快?莎澈你冻不冻?”
莎澈说:“这点温度,还不足我内心的万分之一,又岂会冻?还是你们好,我真羡慕你们,还能感受到冻,我连冻都没资格感受到了。”
方翔无语:“我靠,又掰了?这第几个了?”
戚彻说:“从初一到现在,也就十五六个吧。”
莎澈问:“有这么多吗?我怎么不记得。”
方翔说:“还有那么多吗?把那个吗去掉。不过,你小子够骚情的,典欣那样的女孩你都敢甩,牛逼啊。”
戚彻说:“咱们莎二是那种一次只谈一个女孩的人吗?”
莎澈说:“戚二,别胡说,别教坏小朋友。”莎澈口中的小朋友,当然指的是方翔。
“我靠,你个卖钩子的。”方翔不高兴了,反手就给莎澈一巴掌。
戚彻看着方翔和莎澈在雪地里翻滚着打闹,淡淡的笑个不停。
莎澈玩累了,有意避开话题,说道:“你们看,兔子出现了。”
方翔和戚彻顺着莎澈说的方向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方翔问:“求,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莎澈说:“就那呢,两只呢。”
方翔问:“那呢?没看见啊。”方翔一向都很认真,对什么事都很认真,这也是他在学习上出类拔萃的秘诀。
莎澈一本正经的说:“不就在那吗,那不正交配呢吗,方二,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看?你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腼腆啊。”
“沃日,你个卖钩子的。”方翔知道上了莎澈的当,伸手就给莎澈后脑勺一巴掌。莎澈哈哈大笑起来,戚彻也跟着笑起来。
方翔冻得簌簌发抖,莎澈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放到方翔手中说:“听听歌,或许就没那么冷了。”
方翔惊喜的问:“求,mp3?还是最新款啊。老道啊,骚呢兄弟。”
莎澈说:“那是,必须最新款啊。”
戚彻问:“什么是mp3?”
方翔说:“用来听歌的,和录音机差不多。不用放磁带,想听什么歌,从电脑上下载就行了。来,听听,感受一下。”方翔摘下耳机,准备给戚彻听。莎澈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放到了戚彻手里。
方翔说:“我靠,又一个,你哪来这么多?”
莎澈说:“我最近倒腾这玩意儿,挣点小钱,混口饭吃。”
方翔笑着给了他一巴掌:“我去,能不能不这么装逼啊?装逼遭雷劈,你要不装逼,咱们还能做兄弟。”
戚彻听着歌说:“这东西不错?戚婷肯定喜欢,莎二,还有么?”
莎澈说:“放心吧,戚婷和叶筱都有,咱们每人一个。”
方翔问:“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莎澈说:“方二,怎么个意思?骂我?”
方翔说:“哎呀,误会了不是?你挣点钱也不容易,该算清楚的,还是应该算清楚。”
莎澈说:“去求子撒,你们平时帮我的还少吗?戚二的兔子我都吃多少只了?蒋阿姨给戚二纳的布鞋,我都穿了多少双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我都住你家,吃你家的,喝你家的,这些怎么算?算得清吗?”
戚彻说:“方二,莎澈是我们兄弟,不用算这么清。他的就是我们的,我们的就是他的。”
莎澈翻身躺在雪地上,平淡的说:“戚二、方二,你们知道么?我有父母,有兄弟姐妹,可是他们从来不关心我过的好不好?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回家吗?知道我为什么大你们三岁还和你们同一个年级吗?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钱吗?因为钱能做很多事,因为我爸妈从来不给我掏学费。他们不让我上学,他们说上学没什么用。”莎澈不像是在说自己,他就像是在讲故事,讲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方翔和戚彻安静的聆听着。莎澈继续说:“可我喜欢上学,我喜欢和你们呆在一起。我的家人从不给我过生日,他们大概是已经忘了。可是戚婷和叶筱记得,每年她俩都给我过生日,你们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叶筱那么冷酷无情的人,每年都会和戚婷给我过生日,可我家的人却从来没对我说过生日快乐,你们说可悲吗?我对家的概念很模糊,对家人的概念也很模糊。在我心里,你们的家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戚彻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兔子,拿到莎澈眼前说:“走吧家人,回家吃肉。”
方翔说:“总算套着了,冻求子的。”说着去帮戚彻拿套具,手刚碰到套具,突然跳了起来。戚彻一愣,以为方翔被兔子咬了。莎澈却哈哈大笑起来,边跑边笑。方翔转身就追上前去,他是要踢莎澈的屁沟,不为别的,只为报仇,因为他刚才的那一跳,就是莎澈在他屁沟上踹的缘故。报一踹之仇,这和兄不兄弟没关系,就两个字“情谊”。这些年,桥林七龙的感情,那都是踹出来的。你打我一巴掌,我踹你一脚,不但感情不会淡,反而会更加深厚,这叫情分,叫友谊,男人之间的友谊。这种友谊,叶筱理解不了,她也没打算去理解。喜欢上戚彻,正是因为戚彻身上那些她所不能理解的地方,说不上好坏,只觉得有趣。对叶筱而言,有趣很重要。一个人缺什么,就希望有什么。叶筱没趣,很没趣,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