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晴啜泣着回答他:“不,是晴儿错了,师父不要怪晴儿了好不好?”
若问的心中万千思绪翻涌,他的心,也在流泪:“好,师父不怪晴儿。”
听到这话,楚思晴才破涕为笑,擦了擦已经哭得肿肿的眼睛,将若问抱得更紧了。
在那之后,他们依旧缓慢前行,只是马上他牵着她的手,再也没有松开过。
“晴儿,你看,那边,就是最远的那一处。”高高的城墙内,也曾烽烟弥漫,“那是师父打下来的地方,师父曾经在那里跟很多朋友一起并肩作战。”
“是不是跟楚叔叔还有清风叔叔?”
“是啊,还不止呢,还有楚伯伯,就是你楚叔叔的哥哥,还有……”
那些,都是他在擎苍之时一起浴血奋战过的兄弟们。
“还有那边,师父曾经在那里一个人力战一座城。”
“哇,师父好厉害啊!”
那是若问一战成名的地方,年少轻狂,他凭一己之力攻破那一道铜墙铁壁,连战百人,一战不败,而那百人,无一生还。
“还有这里,那里……你看……”不断涌现的记忆,让若问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着他当年的威风史。
这其中,楚思晴是知道一些的,而另外一些,她依旧是一头雾水。
“师父,你还有好多好多故事没有讲给晴儿呢!”她撒着娇,想听若问继续给她讲关于他的过去的故事,“晴儿想听嘛,能不能给晴儿再讲一讲!”
若问耐心地问着她:“好啊,你想听哪一段呢?”
他的一生,好像真的有些漫长。
楚思晴回头看着若问,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憧憬的神情:“所有晴儿没听过的,晴儿都想听!”
她想了解得更多,想去陪着他再走一遍当年走过的路。
若问有些为难,这些故事讲起来,真的不少:“那就先从这些地方的故事开始说起吧。”
“好呀!”楚思晴兴奋地就差在马上跳起来了。
只是,她不敢再乱动,害怕一下子又惊了马儿,又要挨若问的骂了。
若问见她如此开心,自己也打起来精神,将他一生的战绩,娓娓道来。
从初出茅庐到名扬天下,从懵懂无知到历尽千帆,从不知情为何物,到情深不知所起何处,从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到学会宽容和理解。跌宕起伏的数十载,是他已走的路。
只是,故事终究只是故事,七分真,三分假,去掉了不少腥风血雨,略过了无数无能为力,省去了那些爱恨的无力,淡化了心中无尽的绝望与悲伤,留下的,是情与义的升华。
分明的恩怨情仇,适时的宽容与心上的解脱,他希望借着自己的经历还有故人的遭遇,在楚思晴的心中种下一颗善良的种子,让她的一生不被枷锁所束缚,不会再重蹈覆辙,从而得到最美的晴天。
不过,十年后江湖新的动乱证明,他的美好愿望,最终只是一场空。
而在他所有的故事里,从来都未曾提起慕容情与轻君这两个他前半生中最重要的女人的名字。
那是他的心结,也是他的禁忌。
楚思晴认真地听着、听着,一字一句全都印刻在了心底,她越是了解若问,就越是放不下。
他的前半生,她未曾参与;他的后半生,她愿永远陪伴,至死不渝。
“师父,如此说来,你隐退江湖是因为已经看淡了纷扰,不想再被尘世俗物所叨扰?”楚思晴似懂非懂。
“这么说,也没有错。你看这自然风光多么令人心旷神怡。游山玩水,策马驰骋的日子,是多么得逍遥与自在。”若问嘴上说着如此,可是心间仍不免惆怅,若无当年之事,只怕他自己也未必能够全然放下。
浪迹天涯十五年,他的戾气丝毫未减,是楚思晴的出现才让他的心,静了下来。
“如果师父没有隐退,那么现在的江湖之上,你一定是天下无敌的!”童心如此简单,带着满满的崇拜,根本不清楚无敌并非说说而已,而无敌的寂寞,她就更不能理解了。
在她眼里,若问就是最好的。
若问只是笑笑,名利二字如浮云,他从来不曾在意:“我要是不隐退,又怎么能够遇到这么乖巧、这么聪明、这么可爱的晴儿呢?”
楚思晴嘟着红润润的小嘴儿,把头往后一仰,开心地盯着若问一直笑着,眼睛又弯成了两道月牙。她喜欢若问的答案,喜欢若问这个师父,更喜欢若问这个男人。一路上,这是楚思晴第一次露出由衷的笑意,不是因为世间的美景,也不是因为万物的美好,只是因为若问的一句话。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的芳心早已暗许。
若问推了推她的鼻尖:“你个鬼灵精,终于开心啦?”
楚思晴自己拱了拱小猪鼻,做了鬼脸,很快又害羞地低下了头,贴近他的怀抱里。
夕阳西下,映照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他们的身影落在一侧,与他们同行。
阳光洒在他们的笑颜之上,充满了温馨和美好。
时光静止于此,该有多好……
走走停停,岁月静好,他们第一次与红尘作伴,并肩而行这么久。
原本两三日的时间就能到的地方,他们迂回绕弯,差不多走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不知是因为近乡情怯还是因为有所迟疑了。
越靠近,步履就越沉重,越缓慢,往前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般艰难。
直到紫色的花海映入眼帘,直到熟悉的背影在花海中孤单地等待着,若问才提了些速度,迎了过去。
这个身影已经在同一个地方,站了许多天了。
“大哥。”若问从马上下来,走到了他的背后。
一声淡淡的呼唤,是他久违的亲情。
一晃八年过去了。
沐子歌与若问,上一次见面,要追溯到八年之前的无忧城外。若问漂泊归来,与沐子歌小聚之后,又再一次踏上了旅程。离开后不足一年,他便遇到了楚思晴。
沐子歌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身形依旧挺拔,他的模样还似从前那般俊朗,他的气质还是那般温润,他的声音,却不再有以前那么清亮了。
“等了你近十日,可算是将你等回来了。”
从接到飞鸽传书的那天开始,沐子歌就在掐算着时日,想着他们会寄情美景、流连山水而迟到几日,却没曾想竟迟了这么多日。
他总担心路上会出什么意外,又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直到若问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你小子,从小到大就没让我省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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