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歌抱怨着:“你信上写着不日即达,这个不日当真是要等死了。我总怕你们遇到什么不测,才迟迟没有到。”
若问一边抱楚思晴下马,一边认着错:“让大哥担心了,是小弟我的错。我跟晴儿难得出来走动,自然是要带着她四处玩玩,到处去转转了。”
这倒也是在情理之中,沐子歌能够理解。
“你我兄弟,快十年没见了吧?”
“是啊,没想到那时匆匆一别,时光飞梭,竟然已过了这么多年。”若问多少有些感慨,握不住的时光,太快了,“从你这里离开之后不久我就遇到了晴儿。”
“晴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师父的兄长,无忧城的城主,叫师伯。”
楚思晴乖乖地笑着叫道:“师伯。”
沐子歌皱着眉,嘴角里却是隐藏不住的笑意:“晴儿都长这么大了,我还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叫什么师伯,就叫沐伯伯好了。”
“沐伯伯!”楚思晴觉着沐子歌十分亲切,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兄弟之间一脉相承。
若问可不接他的茬:“别贫了,你这样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哎,老了老了。”沐子歌蹲下去又问着,“晴儿,晴儿的全名叫什么呀?”
楚思晴如实相告:“楚思晴,思念的思,晴天的晴。”
沐子歌听完,就陷入了深思之中,嘴里喃喃着:“思晴,思情……”
他的眼底不禁流露出的哀伤被若问尽收眼中,也被无知内情的楚思晴瞧见了。
就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念头闪过,让她觉得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神情十分熟悉,像极了她的师父。
如果说兄弟之间会存在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会逐一反应在他们的动作、思想还与言语上,那么情感呢?情感上是不是也会有一种默契,让他们透过神情完全重合?
如果这只是情绪的默契,未免太过神似了。
若问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楚思晴,担心她小小的内心会多想:“大哥,我们远道而来,你不会就打算让我们一直站在这里吧?”
沐子歌收起了他的神伤,重露笑颜:“你要想站着,我也不拦你,我带着晴儿进城玩去。”
这是他的一句玩笑话,但也是楚思晴开不起的玩笑。
楚思晴连忙地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又几乎是贴在了若问的身上,眼神里透着惶恐,生怕沐子歌会将他们师徒分开。
沐子歌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倒并不是因为尴尬,而是因为他隐隐觉得这师徒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感。
若问拉起楚思晴的小手,笑骂着沐子歌:“你看你把晴儿吓的,要是把我的好徒弟吓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吗?”
沐子歌恭恭敬敬地道着歉:“这我可赔不起,在下给若问大侠赔不是了!”
他的动作极尽夸张,成功把楚思晴逗笑了。
若问这才道:“好了,我们进城再说吧。此番前来,一是带着晴儿散散心、见见世面,二也是因为我对你有事相求。”
沐子歌见过信上的内容,大概能够猜到:“你我兄弟说什么求不求的,未免太见外了。你的事情,你就放一万个心,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若问非常感谢:“又要麻烦大哥操心了。”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沐子歌拍拍若问的肩膀,“我跟你说,清风和万俟邶那两个老东西一直在等着呢,自从知道你要回来,他俩就一天一趟地往我那儿跑,夜深了才走,怎么轰都轰不走。”
若问打趣道:“怎么?他们两个竟然还没被你气跑?”
二人边唠边走,一人牵着楚思晴的一只手,把她护在了中间。
沐子歌连连喊冤:“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被我气跑?我又没苛待他们。”
若问却道:“还没苛待?你个大城主整天不务正业只顾着在厨房里熬粥,把什么脏活累活、要事杂事都扔给他们去管,还让他们天天帮你试粥,这还不叫苛待?重点是你的粥实在是太难喝了。”
“嘿,你这小子,学会损你大哥了是吧!”沐子歌可不认,“且不说我已经多年不进厨房了,就算我现在还和以前一样,那我现在的手艺可早就比我府上的大厨要好得多了,不信的话,改日我做给你尝尝。”
关于粥的故事,是他与另外一个女子的约定,那个女子刚好也是若问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一个。
“那好啊,能够让你这位沐大城主亲自下厨,实在是荣幸之至啊!”半开起玩笑来,若问和沐子歌就像是两个大孩子。
一言一语,一搭一和的,好不有趣。
然而,若问忽然话锋一转,低着头问道:“大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吗?”
沐子歌深吸一口气,问着他近乎是同样的问题:“放不下的又不止我一个,你何尝不是一样?”
相比之下,沐子歌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各自摇着头。
时过境迁,唯独一个情字,是他们忘不掉,放不下的。
当深爱已成习惯,当思念融入生命,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他们,都在回忆里沉浮。
无忧城最深处的花园,风景依旧美如画,院中的府邸还是当年温馨的模样,府中的宴厅改了布局,但是墙壁上的几幅水墨画,好像还是最初那几幅,没有褪色、没有泛黄,连位置都没有变。
厅中还有旧友,谈笑间,好像回到了四处征战的岁月。
生死之交的情感,往往要比普通朋友更加坚固。
若问环顾着四周,看着那画工精巧的水墨画。
四幅落雪图,以留白为雪,墨色衬之,别有一番意境。
“还是老样子,感觉一点都没有变。”他坐在了他最习惯的位置上,抱起楚思晴坐在了他的腿上,“就是原来那几个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还记得那几个人的名字,分别是慕儿,蓉儿,若儿,溪儿,还有星儿、辰儿,貌似后来还多了轻儿与城儿。
反正就是跟那个人有关的事,都成了这沐府中丫鬟的名字,唯独缺了情儿。
情儿,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必须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谁也取代不了。
清风大笑着对若问说道:“你指的是哪几个丫头呀?”
若问道:“不就是整天跟在大哥身边的那几个吗?长得漂亮,举止也得体,办事也利落。”
“亏你还记得他们。”清风笑得颇有些玩味,“告诉你吧,你口中念叨着的那几个丫头,现在你差不多都要改口叫弟妹了。”
万俟邶坐在一旁,补充道:“不止,其中有一位,应该叫大嫂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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