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弦思道:“其琛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还千叮万嘱叫我不要告诉给任何人,尤其是楚思晴,如果照此来看,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晏弦思自从住进丘山雅苑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尽量不与洛魂飞有过多的接触。她只在最初的时候在洛其琛的引见下见过一次洛魂飞,可就仅仅是那一次,就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在洛魂飞身上有一种强大的气场,给晏弦思带去了极大的压迫感。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是也害怕在那种敬畏之下,日子久了会出现什么她不自觉就会做出的反应。
不止洛魂飞,她还总是以冷舒窈为借口故意躲开洛其琛,用欲擒故纵的手法,渐渐疏远他,又时不时地在院子里与他“偶遇”。脉脉含情的眸子,梨花带雨的妆容,让洛其琛每见她一次,就更愧疚一分。她用明藏实露的表现,向洛其琛传递着自己的情意,牢牢地抓住他的心,让他根本无暇去在意另外一个女子。
她对遇到的人都很友善,摆出一副谦虚甚至有些自卑的姿态与下人们交好,试图与他们拉近关系,收买人心,然而收效甚微。丘山雅苑的每个人好像都对洛家有着一种莫名的忠诚,不会轻易被动摇,让她找不到一点机会。她有时候都能看见护卫和易攸宁等人打成一片,丫鬟们更是喜欢与洛羽涵一起嬉笑。这样的氛围,这样融洽的关系,晏弦思从未感受过。她的想法失败了。不仅失败,甚至还有些适得其反了。
不过,好在有洛其琛的面子的在,其他人也不敢怠慢她。
她就住在雅苑里,每日的日常不过就是浇花弄草,弹着她的琵琶,在水井中撒一点噬魂散而已。
后来,洛家四口一起出了远门,临行前洛其琛千叮万嘱叫她照顾好自己,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最好不要出门,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其他人去做。晏弦思就非常听话,不止大门不出,连房门都不迈。
等到洛其琛他们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好像出现了一些跟以前不大一样的地方。
最明显的是洛羽涵与易攸宁之间的关系。之前,他们常常腻在一起,从来没有刻意回避过谁,喜欢就是喜欢,在苑中牵手,拥抱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然而,从无忧城回来之后,他们之间似乎有意在疏远,而那种疏远,并非是因为情感的疏远,只是他们都在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和行为。好像素日里再平常不过的拥抱对他们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洛羽涵本是个爱笑的姑娘,可现在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易攸宁时,眼睛里那种想爱却不能爱的矛盾,尽显无疑。易攸宁也是一样。
第二处奇怪的就是洛其琛对易攸宁的态度。之前的二人亲如兄弟,日常的交往中都是直呼其名,插科打诨、嬉皮笑脸都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可后来,洛其琛有意改口,对易攸宁的称呼改为了大哥。易攸宁本就比洛其琛年长半岁左右,本来这样的称呼也无可厚非,可是转变得太快,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此外,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了从前那般亲近,总觉得像是洛其琛欠了易攸宁什么的。
第三,就是洛魂飞的态度了。他从一个严苛和蔼的父亲变成了一个愧疚卑微的老人,对易攸宁、对洛其琛、对洛羽涵,都是这样。
而最后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私下里,易攸宁唤洛魂飞已不是义父,而是父亲。
晏弦思听到过几次,第一次她以为是她听错了,可几次下来,她才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一家人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好奇极了,于是就找了个机会试探了洛其琛的口风。
洛其琛没有将她当做外人,就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她,只是最后反复叮嘱,此事千万不要告诉给任何人,尤其是楚思晴。
晏弦思没有告诉给任何人,但是这个任何人不包括楚思柔。
她们是主仆的关系,这么大、这么刺激的秘密,她必须要告诉她。
这才有了演武场上,楚思柔洋洋得意的问话。
她以为自己滴水不漏,岂不知正是因为那句话,就暴露了她的身份。
晏弦思道:“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跟楚思晴提这件事情?”
楚思柔道:“我当然要用这件事刺激一下她,顺便可以提醒在场的人没有必要忌惮一只没了牙的老虎。”
“不对,是没了牙的兔子。”
那个时候,楚思柔眼中的楚思晴,不仅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战斗的能力,更丧失了那么多可以依靠的力量。
思来想去,尤其是想到楚思晴当时的神态和反应,楚思柔却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可是楚思晴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在诧异,诧异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晏弦思道:“诧异也好,不知情也罢,反正她也没机会知道真相了,更没机会把这事告诉给别人。”
楚思柔真的有些生气,她气的就是晏弦思到现在都不能提高重视:“她并非死在我面前,你怎么知道她在临死前会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晏弦思道:“就算她怀疑又怎样?其琛是不会相信的。”
她的自信乃至自负全部来自于洛其琛投注在她身上的情感以及对她充分的信任。
楚思柔道:“洛其琛不会相信,但是洛魂飞会相信。”
她不能忽视这个丘山雅苑最大的主事人,一个可以左右洛其琛想法的人。
晏弦思道:“他?怎么可能,你难道会认为他会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
楚思柔冷哼一声:“你是没有看到演武场上人家父女相认的感人画面,那简直要比亲生父女还要亲。洛魂飞这些年视她们姐妹如同亲生,这份感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抵消的。”
晏弦思道:“我就不信,他会无视亲生儿子的判断去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瞎掰。”
楚思柔发现,晏弦思是一心扑在了洛其琛的身上,把她全部的信念与赌注都加之其上。
这根本就是毫无把握的做法,更是有着极大风险的做法。
“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洛其琛了?”楚思柔不再与她争执,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不要忘记当初送你到他的身边时我对你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