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月颜哭的无声,只有肩膀微微抖动着,整个脑袋都埋在赫连御宸的怀里,大把的眼泪全都蔓延在他的衣襟上,片刻就沁湿了一大片,却是完全没有收势的迹象。赫连御宸看着她,觉得靠在一片湿濡的衣服上定会不舒服,动了动身子,想将她的脑袋挪到另一边干爽的胸膛,可刚一动,上官月颜便紧紧一抓,赫连御宸只得停下动作,任她继续靠着,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大约过了两刻钟,上官月颜的情绪才慢慢控制下来,突然开口,声音哑的厉害:“父亲……是我杀的……”
一开口,却是这么一句话。
赫连御宸顿时一愣,一时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她怎么会杀了她的父亲?!不过,他下一瞬就明白了过来,这个“父亲”所言的并不是南宫靖宇,她在异时空里也有家人,这个“父亲”,怕是说的那边的人。
他当即知道,她要说的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恐怕就是她心中那个不能触碰的结,他紧紧地搂了搂她,见她一句话说完又不吭声了,也没有出声询问,静静地耐心地等着她稳定心绪。
差不多又过了一盏茶,上官月颜轻轻地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睛,那微肿的眸子睁开,目光却有些飘悠地定在一处,似乎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见,语声轻的几乎如晚风吹远:“从我有记忆起,就一直觉得父亲和母亲是世上最恩爱的一对夫妻,虽然是黑白通吃的大家族,虽然外界有很多传言说父亲高攀母亲,一个小小副使居然能娶了炎云会的独女千金,身价突飞猛进成为炎云会的最高首领,但这些对我们都没有影响……至少,那个时候,我觉得是没有影响的。”
“母亲是一个十分温柔贤惠的女子,炎云会的事情有外公和父亲处理,她的日常就是照顾我和姐姐,还有对父亲百般体贴用心。那时候,我和姐姐都被泡在蜜罐中,私下还说以后嫁人也要嫁给父亲这样人,要和父亲和母亲那样彼此恩爱情比金坚。”上官月颜唇角勾出一抹柔暖的弧度,似乎回到了那段时光,连飘悠的眼神里都浮现出了一点光亮。
可赫连御宸心中却是一痛,知道这种幸福怕是转瞬即逝,不然她又如何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他不由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搂着她的手又在她背脊上缓缓顺了起来。
上官月颜脸上的幸福之色也的确是一闪而逝,感觉到额上传来的触碰,她手指蜷了蜷,抓住了赫连御宸的衣襟,语声突然变得清淡起来:“有人说,幸福是气泡,虽然美,但经不得风雨,一戳就破,不可能天长日久,那时候我觉得说这话的人绝对是胡说八道,我们家分明一直很幸福,不管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小家庭,还是整个炎云会这个大家族,相处都十分温馨和睦,世上怕是再没有那个家庭能入我们家那般温暖了。直到我九岁那年,才知道原来幸福真的有破灭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脸上的神情也淡漠了下来,可那眸中却再次泛起红色,隐约有了泪意。
赫连御宸搂着她,手下动作越发温柔。
上官月颜接着说道:“我九岁时,早已经跟在几位太公身边,那时候太公们以为我改善体质为由,整日将我带在身边教导,让我泡药浴,并传授我一些孩童在学堂里根本学不到的医毒和科技知识,与父母相处的时间便少了许多。有一日,几位太公正好有事外出,我乐得高兴不用学习,便想让母亲带我去游乐场玩。按理说,我玩耍的时间并不多,这样的日子半年也难得一次,母亲又疼宠我的很,不会拒绝才是,可是那日母亲却说有点事情不能陪我,让大长老带我去。当时我一心贪玩,并没有想太多,就和大长老去了。”
“虽然没有母亲陪伴,姐姐也在学院未归,但那日我还是玩的很尽兴。回家时,我想着父亲也该回去了,便让大长老直接去炎云会和父亲一起回家。可谁知……”上官月颜抓着赫连御宸衣襟的手突然紧了紧,语声不太平稳了:“可谁知还没到炎云会,在半路途经一家医酒店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人挽着父亲的胳膊,从里面走了出来……同时,也看到街角处,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上官月颜突然有些发抖,赫连御宸薄唇抿着,紧紧地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这一次她停顿了很长时间,才继续开口:“虽然是大家族的子女,可母亲也是身子弱的,伤心比伤身痛的多,自此后母亲便一直郁郁寡欢,即便我和姐姐努力学习,我也终于被太公们炼成了百毒不侵,母亲虽然高兴,却并不能填补她内心的创伤。父亲在我们面前依旧伪装的很完美,母亲深爱父亲,怕家族中人知晓此事会为难父亲,便也没有将此事说出去。可母亲的隐忍却让那个女人得寸进尺,居然敢堂而皇之地登门造访……”
说到这里,她声音冰冷了八度:“母亲不想将此事闹大,只得让她进门,我那日本不在家,但因为担心日渐虚弱的母亲,中午趁着休息的时间便回去了一趟,可谁知回去之后,便看见母亲房间的门开着,地上有血,还传出一个女人惨叫的声音。我立即冲进门,看到的是那个女人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在地上打滚,华丽的裙摆上全是血,母亲则是惊恐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了,父亲居然在我后脚进了门,看清房里的情景后,居然二话不说对着母亲就是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