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染看着他,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我不知道。”冰块诚实地说。
“……”苏音染无言以对,有点怀疑这家伙的神识受损太过严重,所以对感情这块的判断出现了差池。
貌似神识在缓慢的恢复当中,说不定过几天他就搞清楚是什么情况,转头去找其他人了吧。
苏音染这么想着,迈开小短腿准备出发。
谁知她才离开一点,小拇指就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了,只听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震动,传到了她的耳边:“喜欢你,是我本能。”
苏音染惊讶回头,一双眸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那慎重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脑中一遍遍回响,像深山寺庙里的千年古钟被敲响,回声一阵一阵,怎么都停不下来。
恍惚中,她看到一个少年,身穿白色衣袍,手持长剑,屈膝半跪与她的面前。
面容稚嫩倔强:“喜欢你,是我本能。”
激荡的灵力从他的面前冲击而来,少年的身子被击飞,血液从他的口中溢出,他毫不在意的用手抹去,不再隐藏心中的感情,眼神炙热仿佛要把他面前的人融化。
仿佛时空变幻,苏音染被拉到了那样一个场景之中。
心情被感染,便的难以语言的苦涩和无奈,口中失声喊道:“阿寒!”
喊出这两个字,苏音染猛然从虚幻之中清醒。
便见冰块的眼睛骤然明亮,眼神温柔眷恋,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苏音染心中慌乱,某种未知笼绕着她,让她不安。
拼命想为自己的举动找一个借口,对着冰块便道:“你、你是不是不对我使用了什么迷惑之术!”
冰块摇头,将她的手托起,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我想起来我的名字了。”
苏音染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被他干燥温暖手用力紧握。
“再喊我一次,好吗?”
苏音染皱眉,只感觉到某种熟悉的苦涩。
“你放开我,我要出门了。”
寒看出她的不情愿,并没有强迫,反而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
他那张脸已经是决定的好看,这一笑,竟然让苏音染有了夺去天下所有色彩,他与光同在的感觉。
苏音染感到耳根发热了一下,不敢再看他。
寒伸手将她抱起,捏了捏她的手指:“想去哪里?”
苏音染想说“要你管”之类的话,可是又想到就算说了,他也不会听自己的,顿时如小花一样焉了。
“去藏书阁。”
她能感受到,那里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寒并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去那里,还是这个时候去,立刻便下了床,悄无声息的带着她出了院子。
好像只要她开口,千军万马,他都愿意带她闯过。
苏音染在他的怀抱中抬起头来,不由地想,他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路上,寒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所有巡视人员,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将苏音染带到了补天书院的藏书阁中。
之前苏音染已经打听过了,补天书院如此巨头,竟然没有设立藏宝阁之类的地方。
而且书院院长曾如此臭不要脸的如此自夸:“我补天书院的藏书,就是天下至宝。其他的都算个屁!”
苏音染思来想去,再加上自己隐隐约约的感觉,觉得……院长说不定是真的!
于是便有了夜探藏书阁的计划。
藏书阁外面倒是有很多监管人员,可是里面却没有任何防守,难道是因为自信?
苏音染迈着台阶一层层走过,注意着脚上的力道不发出任何声音。
一连走过三层,她都没有感受到特别明显的波动。
“在找什么?”
寒突然凑在她的耳边,说话的气流拂过苏音染的耳畔,一股痒意传来。
她控制不住的躲了一下,侧过头盯住寒。
她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
“怎么了?”
寒一脸的无辜,甚至还有些迷茫。
“你是不是神识恢复了?”
苏音染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勾引自己。
寒冰山一样的脸上毫无表情,眼中也是一片沉寂,看起又有些不像。
“没有。”
苏音染听到他的回答,勉强相信了。
为了让那种奇怪的感觉赶快消失,她将他的问题回答了一遍:“我来找宝贝,能让我长大的宝贝。”
寒听到她的回答,忽然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向苏音染。
苏音染竟然秒懂了,脸都急红了,用力解释:“才不是为了赶快长大好嫁给你!”
寒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但苏音染就是从他那清冷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丢丢失望。
重点是为什么她的心中竟然还有点愧疚,愧疚个毛线啊,不准愧疚!
苏音染在心中用力跺脚,把那点愧疚的小苗踩了下去。
他们一直走到藏书阁的最顶层,苏音染都没有什么发现。
“奇怪……”
她小小的一只站在书架面前,更显得书架无比高大。
“明明就在这个方位啊,怎么来了却找不到。”
苏音染感到有些头大,把头搁在身后的书架上,稍微感觉有点瞌睡。
这个身子太年幼了,大好夜间生活都享受不来。
寒见她有些疲惫,便让她先留在这里,他则是沿着顶层慢慢寻找痕迹。
苏音染的目光追随着寒高大的声音,愈加瞌睡。
两腿一盘,准备靠着书架稍微闭一会眼睛。
当她一屁股坐在书架上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一空。
苏音染顿时感觉一阵不对劲。
咦,书架上的书去哪里了?
她转身看去,竟一头撞上了无数枯叶。
“哗——”
她站起了身,发现自己被整个耳埋在树叶堆之中。
“我怎么到这儿了……”
苏音染疑惑的看向四周,发现转角冲过来一群人,脸上个个凶神恶煞,直冲她而来。
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被埋在里面,而是主动藏在里面的。
“给我抓住这个小丫头骗子!我非要让她知道为什么花儿这么红!”
苏音染听着老女人尖锐的声音,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她蹭地从草堆里面迈出两条腿,看了眼背后堵着的石墙,又看了眼距离自己已经不远的女人小厮。
在对方冲过来的那一刹那,忽然出招——
她用自己的小短手抱住老女人的大腿,楚楚可怜:“我错了!别打我!”
她的灵力,完全不能调动了。
老女人被她的动作惊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嘿!你个小丫头骗子,知道怕了?”
苏音染点头,唇瓣像樱花瓣一样在夜色中柔弱地颤抖:“知道了,美女姐姐,你绕了我吧!”
苏音染得大实话起了作用,她没有受到任何皮肉之苦,就被带回了红秀楼之中。
没错,她在这里,成了一个被卖到红秀楼,试图逃跑又被抓回来的小丫头。
虽然认错态度良好,可她还是被关在小黑屋里饿了三天,差点没撒手人寰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上一秒还在藏书阁顶楼,下一秒就到了这里。
难不成藏书阁联通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那也说不通她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啊。
想要想去,苏音染猜想自己一定是陷入了幻境之中。
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苏音染悲伤的都快要哭了:“这幻境的感觉也太真实了吧!”
总算熬过了三天,她被丽娘派人从小黑屋里面提了出来。
丽娘明显已经上了年纪,那么厚的粉都没有填满她脸上得沟壑。
她好像丝毫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老似的,头上戴着大红牡丹,身上穿着粉嫩的纱裙,挤出深深的沟壑,只要她一俯下身子,苏音染就感觉眼睛疼。
“小丫头,还敢不敢跑了?”
苏音染疯狂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真是个好孩子。”丽娘伸出染得艳红的手指,掐起苏音染精致的下巴,“我活着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难不成,你就是他要找的人?”
苏音染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叽里呱啦的话,已经饿到什么都听不清了。
“就是年纪小了点……”丽娘松开了苏音染的脸颊,命人带着她去更衣沐浴,顺便饱餐一顿。
梳着丫鬟辫的小丫头走进来,轻而易举把她的小身板抱起来。
苏音染被抱着走过木制的走廊,看到数十位美人于眼前飘过,带过阵阵香味,不由心中想:“我一个一岁半的小奶娃,那个丽娘怕不是疯了吧?”
丽娘果然疯了,她竟然找来了专门的师父,开始琴棋书画全方面培养苏音染。
要是苏音染再大上一些,日子一定不好过。
可她现在才一岁半,稍微不乐意,卖个萌撒个娇,呼呼大睡也就过去了。
日子一天天流走,她一直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更加不知道这个幻境是干什么用的。
直到——
“听说了吗?苍鸿门被屠了!”
她的琴艺老师端坐在琴前,眉头紧皱。
拿着黑白棋子给苏音染玩的棋艺老师手臂一抖,苏音染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听说了,一夜之间,全门派的人都被杀了。”
“真不愧是万人斩!”拿住毛笔的书法老师放下毛笔,长声一叹:“已经是第三个门派了吧。”
“一天杀光上万人,非人也!”
苏音染呆呆的看四位老师说话,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据她这么多天的了解,这个世界有些像古代中国,有江湖有门派,但是没有修仙修道。
她听老师们讲故事,也发现这里是一个架空的时代,与她知道的所有朝代都不同。
万人斩的名头,她是第一次听说。
虽然四位老师收了丽娘的银子,但苏音染着实太小,任务就是听听曲,听听故事,赏赏字画,看看棋谱什么的,以培养审美情趣为主。
而老师们讲的也都是一些适合小孩子们听得故事,说起万人斩,也是第一次。
恐怕是因为爆出了屠杀全门派,所以憋不住了吧?
“万人斩残忍弑杀的名头,是在三年前突然出现的吧?”
“是了,听说他走在路上被一人挑衅,对方连一刀都没有撑过,之后此人的师兄弟合力围攻他,也全数被斩杀于刀下,门派为他们出面,连同掌门在内的三十五位高层人士,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苏音染在心中惊讶了一下,竟然这么厉害?
他不会是修道之人吧?
这么一想,她对万人斩更加好奇起来。
“他一战成名,被打上杀神的烙印,但凡出现的地方,都有无数正义之士追杀拦截。”
苏音染心想,既然已经出名这么多年了,恐怕上去的人都凉凉了吧?
果不其然,琴艺老师道:“所有针对他的人,都死了。他的剑下,从来都不会有活口。”
“可怕!”棋艺老师胆子甚小,不愿意继续说这些充满血腥味的话题,“听说他在找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大概是女性天生八卦,说起这个,诸位老师眼中都露出了灼灼光芒。
“自然是美人!他曾说过,是天下第一大美人!”
美人!哇哦!苏音染伸长了脖子,脑补了一出杀神为美人竞折腰的故事。
“天下第一美人,可是将军府中的顾梦顾小姐?她的年纪仿佛与万人斩相当,两人间说不定有什么故事?”
“我可不知。”画艺老师摇头,小声的说,“我倒是听说,他从北边的荒漠一路走来,有诸多城主想要将他招揽到麾下,送上了搜集到的最美的美人,他看都没看一眼,将那些美人全都杀了。”
“啧……”棋艺老师有些后悔说到这个话题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梦小姐,她若真的是万人斩的心上人,可不就是天下第一的心上人了?”
“顾梦小姐没有回应过此事,我们在这里猜也是无用。万人斩不日便要到皇城,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几位老师都纷纷激动起来。
苏音染看着他们,颇有种看到等待电视剧演高、潮片段的电视剧迷。
他们竟然不怕万人斩?
想想好像也有道理,听他们的意思,虽然万人斩喜欢杀人,可你不是自己撞上去,他是懒得看一眼的。
那我要不要撞上去啊……
苏音染有点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