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啊!”
运山城墙上,身着单薄衣物的贾图南,不停地搓着手,哈着气。
贾图南本就是个文弱书生,身体没有那些军伍中人硬朗,可是这寒冬腊月的天,却穿得如此单薄,倒不是贾图南有意彰显什么文人风骨,而是他也是没办法。
贾图南本就是个穷苦书生,家徒四壁,后来被任齐看重,担任行军司马,家境才稍有好转,但是刚开始东辽情况很糟糕,贾图南的俸禄仅仅够维持温饱,而且家中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父亲,所以贾图南的日子过得仍然很拮据。
后来在任齐的举荐下,贾图南得以在东辽国里担任官职,随着东辽渐渐有了起色,贾图南的生活也随之宽松一些,但是这一切都在两个月前戛然而止了。
在任齐受伤卸掉除征西将军外的所有官职后,杨行熙开始重用孟楚材,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无所谓,毕竟孟楚材也是任齐当初引荐给国公的,并且任齐也传授给孟楚材不少治军理政之道,按道理孟楚材还得叫贾图南一声师兄。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在一个月后,孟楚材就开始原形毕露了,开始大肆打压当初任齐提拔任用的之人,转而重用自己从临渝城带来的一帮人。
东辽朝廷里和军队中,凡是不服他孟楚材的都被降职或者被调任到东辽偏远地方。
许多人都是刚从苦日子里摆脱出来,这宽裕的生活还没过几天,许多人一来畏惧孟楚材的权势,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现在的生活,都不得已屈服于孟楚材脚下。
而贾图南这些不愿屈服于孟楚材威逼利诱之下的,都被严厉地打压了。
贾图南原本已经担任廷尉丞了,但是因为不愿屈服于孟楚材,所以随后不久就被孟楚材寻了一个理由调任到这偏远的运山城担任布政使,而同样不愿屈服于孟楚材的曹变蛟也被他从都营将军的位置上调到东大营当一个小小的都指挥使,而且麾下之兵都是些老弱病残。
原本贾图南还想去找杨行熙出面阻止,但是后来在得知孟楚材这些事都是在国公默许下进行的,贾图南只是苦笑着叹息一声,便带着家中的老父亲来到了运山城。
“大人,您这话似乎似曾相识啊!”身旁的运山城按察使搭腔说道。
贾图南笑着说道:“这话你当然听过了,这是去年冬天下雪时任将军说过的。”
这个按察使也是当初任齐提拔任用之人,也是同样不服孟楚材,所以和贾图南一起被贬到这运山城中当个按察使。
“哦,原来如此!”
按察使笑着说道,但是随即面容暗淡了下来,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嘴里轻轻地说道:“不知将军何时才能复出啊?难道我们东辽就要被孟楚材这样的卑鄙小人把持着吗?”
“噓!”贾图南向四周环顾望去,见周围并无其他人,才悄声说道:“慎言!”
“哼!我怕什么?已经被他贬到这荒僻之地,他还能拿我怎样?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
“哎呦!老周,你是怕其他人听不见吗?”贾图南赶集捂住这个口无遮拦的周姓按察使的嘴。
老周推开贾图南的手,我不在乎地说道:“贾大人!虽然现在你官职比我大一级,但是论岁数,我老周比你多活了十几年,放心吧,既然孟楚材把我们贬到这运山城,他就不会在搭理我们俩了。”
说罢,老周一屁股坐下去,也不管地上的雪弄湿了屁股,唉声叹气地说道:“当初任将军在的时候,我们东辽的朝局那是多么清明啊!任将军用人向来是唯才是举,从来不问所用之人的样貌、背景、来路,只要有才能都能在东辽大展手脚,可是现在呢?那孟楚材大肆任用他们临渝城出来的人,就连那个废物王宗昌,都在西大营出任行军副总管,现在他孟楚材是把东辽当成他的私产了!”
老周说的没错,现在的东辽国朝堂上的确成了他孟楚材的天下了,四个大营,除了北大营都是国公带来的老人在坐镇着,其余三个大营的正副行军大总管,基本都是他孟楚材的从临渝带来的人,而且东辽军二十个镇的都指挥使,十之五六是他孟楚材的人,一百个营的指挥使,十之七八是他孟楚材提拔上来的。
另外刚刚设立不久的五个折冲亭,也基本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因为折冲亭是当初任齐嘱托孟楚材设立的,所以杨行熙将此时全权交由孟楚材去做,以至于五个折冲亭一万民勇反到成了他孟楚材的私人军队,完全脱离了当初任齐的初衷。
不仅在军队里,就连朝堂上也被孟楚材牢牢掌控住了,因为右相赵武甲年事已高,所以朝堂上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孟楚材一手操持着。
如今的孟楚材,他的权势比当初的任齐要大了许多,因为任齐不愿管太多的事,或者说任齐不愿同时管太多的事,当任齐掌管军队时,他便会将朝堂的事交由右相赵武甲以及其他人共同掌管,当任齐回到朝堂上,他又会将军队事务交给陆开召、高凤鸣等人掌管。
总之一句话,任齐不会像孟楚材这样,军阵大权一手抓,任齐给出的解释是,自己愚笨,无法同时监管多项事宜。
但是贾图南知道,任齐这是在做给杨行熙看的,他是要让杨行熙安心,东辽还是他杨行熙的东辽,并不是他任齐的东辽,他任齐不会有任何不臣之心。
所以贾图南知道,孟楚材如果再不收敛的话,杨行熙迟早会对他动手的,但是看着现如今的架势,孟楚材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他仍在不停地在朝堂已经军队中安插自己的亲信,甚至他都已经开始打起了国公府的主意。
这也是贾图南不担心的原因,孟楚材这样做无异于自掘坟墓,在官场上,孟楚材永远没有任齐那样的智慧,任齐知进退,认清形势,当初任齐要求卸下所有官职安心养伤时,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的这个老师傻,但是贾图南看出来了其中的不简单。
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屈服于孟楚材的威逼利诱之下,一直以任齐的徒弟自称。
“等着瞧吧!”贾图南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