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与徐子陵瞠目结舌,竟未想到萧容剑法如此厉害,跋锋寒也不是她的对手。
跋锋寒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萧姑娘武功大进至此。”
萧容微笑不语,收剑归鞘,笑道:“你们谁先来?”
寇仲腰板一挺,拔出井中月,大喝一声:“我来也”
刀名“井中月”,如一抹瑰丽的黄光,直直地朝着萧容挥去。
可再一细看,它又不像是朝着萧容挥去的,只因这黄光太过飘渺,也太过虚无了些。
起手式。无定击。
这一招若是由枪施展开来,便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枪影,连环而出,将令对手完全摸不着攻击目标,最适合以寡敌众。
但由寇仲本人施展之时,却多了一种飘渺之意,透出一股无可阻挡的无畏战意!
萧容玉颜柔和,双眼瞬间明亮起来,流转间顾盼生辉,犹如天边皎皎明月
她挥剑,这一剑却是极快的。
承影剑变作一团寒光,如蛟龙出海般迎上了寇仲的刀影。
锵的一声轻响,两人一触即分。
萧容的承影剑却化作遮天般的光雨,似是漫天闪烁的芒点,四面八方溅射开来,她的身影消失在这漫天漫空的寒芒里,这一方幽静山谷的空间里,仿佛仅仅剩下了寇仲一个人。
第二式月拦满江
透体而出的气劲顿时笼罩了寇仲周身的一片天地,如一阵烈风倏地拂面而来,又化作风中摇乱的雨点激射,她那双洁白的素手随着剑影翻飞着,如同这一片寒芒以及雨点中最为刺眼的皎洁。
承影剑的剑雨凝若实物,散发出奔雷逐电般的剑气
寇仲的刀影却像穿山过水的井中之月,于最烈的风中倒映在水面上的明月。
剑与刀再一次碰撞在一起,这弥漫在整个天地间的寒气却突然在一时间消散了。
萧容,收剑回鞘,微微笑道:“如何?”说罢脸上染上一抹意犹未尽的潮红,煞是动人
寇仲骇道:“这是什么剑法,竟给人以一种狂风暴雨之感”
萧容摇头道:“这不单单是剑法,还有剑意。有长辈曾告诉我剑道,第一境界是手中有剑,心中有剑,第二境界是心中有剑,手中无剑,落叶飞花皆可伤人。此为无剑胜有剑之境。这第三境界嘛就是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大道至简,不滞于物”
跋锋寒的眼睛亮了起来,点头道:“此言十分准确。剑意就是剑的意识,是在剑道上不仅有独特的感悟,同时可以说成是把势,气,芒三合一释放出来的气势。因为剑是有持剑人使用的,所以这个人的意识和水平决定了剑意。”
萧容不知想起什么,叹口气道:“我曾听一位先辈道高丽的一代宗师傅采林已人与剑合一,剑与人合一,成就心剑。”
徐子陵道:“奕剑术以人奕剑,以剑奕敌。大约言之,就是施剑如奕棋,布下种种局势,只要敌人入壳,便会任从摆布,看起来就像能预知对方的招式变化那样。"
四人讨论渐入佳境,此日以后四人争斗不休,武道皆有精进。
十日以后,跋锋寒提议道:"阴癸派未曾见过阮阮,不如阮阮现行一步,去襄阳打探一番。"十日间,萧容已与三人熟络不少,是以跋锋寒才有所提议。
倚石而坐,一副懒洋洋样子的寇仲点头道:"就让我们以最快方法赶赴洛阳,那就劳烦了萧大小姐了"
徐子陵笑道:“你们二位老兄敢如此使唤萧大小姐,就不怕一会儿她回来收拾你们。”不一会萧容提着一只死鸡回来,看到他们笑的东倒西歪,问:“你们为何笑的这么夸张”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她黛蛾长敛,凤眼似含情,流转间顾盼生辉,犹如天边皎皎明月,白衣金冠更衬得气度清贵幽雅,一头鸦羽般的青丝如锦缎般披散在肩头,兼有几分羸弱之态,更觉美不胜收。只是左手提着只死鸡,整个美丽的画面显得格外滑稽。
萧容后知后觉不禁说出吴腔:“你三个系处倾乜野啷?唔想吃饭啦?”三人更是乐不可支,放声大笑,
跋锋寒奇道:‘今趟竟是萧大小姐为我们洗手作羹汤?’萧容道:“你们三个男人手艺太差,今日让你们瞧瞧什么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萧容用钢刺剖了公鸡肚子,将内脏洗剥干净,却不拔毛,用水和了一团泥裹住鸡外,生火烤了起来。烤得一会,泥中透出甜香,待得湿泥干透,剥去干泥,鸡毛随泥而落,鸡肉白嫩,浓香扑鼻。
三人看的目瞪口呆,寇仲情不自禁道:“怪不得大小姐嫌弃我们,原来厨艺这么厉害。”
徐子陵和跋锋寒已顾不上废话,早已将鸡肉吃吞入腹。寇仲哇哇怪叫,扑了上去。
饱餐一顿后,萧容先往襄阳去安排好客栈和北上洛阳的船只。
翌日中午时份,三人抵达襄阳,襄阳城门复开,一切如旧。
他们缴税入城,径自投店。
梳洗后,跋锋寒去寻萧容,两人闲着无事,到附近店铺买了两三套新衣服后,找了间食店坐下,每人点了一碗卤面,开怀大嚼。
由于过午膳时间,食店内冷冷清清的,除他们外,只有两台客人。
寇仲低声道:“真怀念萧大小姐做的膳食。”
徐子陵待要说话,一阵长笑从入门处传来,接着一把阴阳怪气的男声道:"徐兄寇兄你们好,拓跋玉特来请安。"
两人吓了一跳,朝门口望去,果然是毕玄派来找跋锋寒算账的徒弟拓跋玉,立时心中叫苦。
拓跋玉柔声道:"自李密对你们下了‘蒲山公令‘,江湖上欲得你们往邀功的人多不胜数,其中以‘金银枪‘凌风和‘胖煞‘金波组成的‘拥李联‘声势最盛,聚集了百多名武林人物,其中更不乏高手,正在全力追杀两位,所以两位的处境实是非常危险。
现在我拓跋玉只是尽朋友之义,特来通知一声吧!"
寇仲平静地道:"他们是否在外面?"
拓跋玉道:"他们只是其中一帮人马,寇兄和徐兄小心了!"
说罢长身而起,就那么悠悠闲闲的走了。
寇仲瞧往徐子陵,后者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弹离椅子,冲天而上,撞破屋顶,带起了漫天碎瓦,来到店子瓦背之上。环目一扫,登时呆了。
只见远近房顶全站了人,骤眼瞧去,至少有过百之众。徐子陵知此乃生死关头,迅速把汇聚两人之力的真气回输往寇仲体内,使这一下拋掷充盈着爆发性的劲道。
徐子陵往上拋飞,背脊先行,扯得寇仲亦随他往远方投去。钱独关等人一呆,只见徐子陵和寇仲已手拉手投往屋瓦上敌人后方的远处,消没不见。
寇仲和徐子陵进入那和跋锋寒躲避敌人的小谷时,已接近虚脱,步履蹒跚。
他们来这里有两个原因。
首先,就是他们已没有力气逃远一点。
其次,假若跋锋寒成功摆脱追兵,自应到这里来与他们会合,这是不用事先说明也该知如此做的。
两人一先一后来到那个飞瀑小潭旁,颓然跌坐。
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谷口暗处摇晃跄踉的走过来,直抵潭旁,才颓然跪下,喘着气的朝水瀑下的他们瞧过来,赫然是浑身染血的跋锋寒。
跋锋寒叹道:"让我好好地呼吸两口只有活人才有专利的新鲜空气吧!拓跋玉、淳于薇,加上那十八个毕玄训练出来的混蛋,差点连我的卵蛋都打了出来,若非曾苦修十天,怎能干掉了五个混蛋后,仍能杀出重围,哈!我尚未寻到萧大小姐,不过我留下了记号。。"
寇仲哈哈一笑,向徐子陵打了个招呼,两人联袂离开水瀑,涉水移到跋锋寒旁,夹手夹脚把他拉起来,不理他的抗议,押他来到水瀑下,强迫他站直身体。
两人从未试过和跋锋寒有这种全无顾忌的接触玩耍,均大感新鲜有趣。
跋锋寒又辛苦又好笑,勉强站直雄躯,闭目运功疗伤。
月儿缓缓移上中天,又没落在西方谷壁下。
在黎明前的暗黑里,一道虚实难分的人影鬼魅般飘进谷里来。
三人生出感应,睁眼看去。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失声低叫道:"婠婠!"
跋锋寒亦心中大懔,以他们目下的状态,正是最不该遇上婠婠的时刻。
跋锋寒压低声音在两人耳旁道:"退入去,绝不愁被看见的。"
两人随他后移,靠贴光滑的山壁,水瀑像一把扇子般把他们隐蔽包藏,除非有人穿过水瀑,否则休想可以发现他们。
婠婠注足谷口处,细察地面的痕迹。
寇仲轻震道:"她是循血迹追来的,我们真疏忽。"
跋锋寒冷静地道:"血迹是没有方向的,我们可以是来了又或走了,谁想得到我们伤得那么重,仍会在水瀑下淋水呢?"
轰隆的水瀑声,把他们说话的声音隔断了,加上他们只是低声耳语,故不虞外面的婠婠听到。
婠婠这时飘到潭边,环目四顾后,美目深注的凝视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