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北辰临渊点头:“小时候我只知母亲与白夫人情同姐妹,我过完五岁生辰后不久的一天深夜,母亲失魂落魄的回来。夜半时候将我从睡梦中叫醒,第一次向我坦白并非人类的身份,并且说了已经交代狐族各位长老教导我打理狐族。最后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让我照顾凤府真姨诞下的女婴。当时在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这些都不确定是真实还是做梦。”
“当时只是懵懵懂懂的答应,第二日醒来,父皇来告诉我,母亲在前一日病重薨逝,同时带来照顾我的人就是现如今曜王府管家明叔,是我狐族三长老。”
“过了两日,我才知母亲回来告别的那一晚的前半夜,凤相平妻白氏难产过世,留下的是在凤家孤苦无依的五小姐。”
凤灵翎目光有些呆滞,本来就不快的脚步,此刻更是放缓了。
北辰临渊倒不觉得这个话题说出来,听者是否觉得沉重,按理来说后面应该还有些事情,众人也打算听着,但北辰临渊却不打算这个时候说了。
后面的事情,其实他觉得不说他们也能猜出来,凤家五小姐不得父亲所喜,被扔在别院多年。乃至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已经不用他多说了。
其实还有一方面,北辰临渊觉得你现在凤灵翎的情况,只怕会听的不明所以,还是让她以后慢慢了解吧!
“你母亲临走前,不是让你照顾那个孩子?”凤灵翎突然发问,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你可有照管过她?”
北辰临渊轻笑一声:“母亲之命不可违。”
凤灵翎皱眉,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为何在自己的记忆中,凤灵翎直到七岁被饿死之前,身边从来都只有乳娘一人?看北辰临渊的样子不像在说谎,而且他也没有必要骗她。
难道真如他所说,自己的记忆有问题?凤灵翎当初记事是非常早的,大概从两岁多开始到七岁死前的点点滴滴,都记得非常清楚,唯独却没有这个人的一丁点记忆?这又是为何?
北辰临渊见她在沉思,并没有打扰她,知道她的疑虑在何处,自己也有同样的疑虑。
北辰临渊记得非常清楚,小时候他晚上睡在母亲宫殿的偏殿,旁人都以为母亲作为妃子,日都守在自己的宫里,但他知道,其实大部分时间,母亲都不在宫里。
那天傍晚,母亲只说了一声有事就带着人出了宫,直到他困的要休息都没有回来,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习以为常就自顾自的睡下了。那曾想半夜母亲突然回来将他从睡梦中唤醒,其实他非常清晰的记得母亲那天晚上说过的每一句话。
皇宫里大多都会有长明灯,即便是夜晚休息时都会在寝殿外室留一盏灯,他因自小喜暗,便将那长明灯撤了。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寝殿门被打开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一半,本想喊抓刺客,下一瞬却嗅到了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
母亲简单的解释了身份之事,让他接管狐族之事也是一带而过,最后却说:“阿渊,你记住,你要护着凤丞相家的五小姐,尽你所能的护着她!听到没有!”
“阿渊,记住没有?她是你真姨的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她哥哥,就算是你死也要护着她,听到没有?”
如今再厉害的人,当初也不过是个五岁的普通孩子,没有任何征兆的听到这些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母亲,我,我……”
“别说废话!拼死也要保护她,记住没有!”
“阿渊,无论如何,拿她当你的命,懂吗?”
“阿渊,母亲就这一件事,求你……”
北辰临渊后来有点恍惚,明明清楚的记得母亲当晚说过的话自己都记下了,但心里又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有些话出现了幻听?
一个母亲,在怎样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去求自己年幼的孩子?
北辰临渊想到这儿,胸口莫名的一阵难受,体内经脉的伤势差点没有压住,脚步微微一顿,身体轻晃了一下。
再看凤灵翎,一边漫不经心的走着,一边低头思索着什么,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北辰临渊盯着凤灵翎微微出神的眼,这个女孩儿,就是当初母亲“求”自己保护的人。可是七年前,他竟然不小心把她弄丢了,好在如今找回来了,否则要他怎么面对母亲?
看着眼前蒙着面纱,依旧难掩精致面容的凤灵翎,让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初见她时的模样。
在世人眼中好歹是母妃“过世”,北辰临渊刚刚接触族中长老,并未开始修炼,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年幼皇子,没有和任何人谈条件的能力。待在宫中为母妃守孝,一边提升自己的能力,一边着手处理着身处皇家后宫难免接触的肮脏事。
待到守孝期满,修炼到有自保的能力,能了解狐族中事和皇帝谈条件的时候,终于可以出宫去寻母亲托付的人。
北辰临渊犹记得,当时在京中打听不到凤家五小姐消息时的无措,设想母亲记错了,抑或是自己真的出现幻听了,抑或是那孩子已经不在了。
后来多方精细打听,还是从北辰帝那里得知那孩子被凤相秘密藏在府里,北辰帝曾有心插手,但即便身为皇帝也不便插手臣下后院之事。
北辰临渊让明叔带着自己,悄无声息的潜入丞相府寻找,最终在相府角落一个偏远的院子里找到了只和一个乳母相依为命的孩子。简陋的房子,各处摆设都陈旧而且廉价,阳光从斑驳的雕花窗户透进来,照出空气里面密布的灰尘,如同在月光下一般朦胧。这样破旧的屋子,那灰尘是扫也扫不净的。
乳母曾是白夫人亲自寻来的,得知这一整年的时间,凤景云将孩子扔给乳母一个人对孩子不闻不问,加上大夫人刻意苛待,一年的时间,乳母只能在带孩子之余做些针线活偷偷拿出去卖,以此度日。北辰临渊看着破败不堪的院子,以及那和乳母相依为命的小丫头,心中既是震惊,又带了些愤怒。
那时候小丫头刚刚一岁,什么都不懂,不会说话只能扶着桌子勉强站着。
当时六岁的北辰临渊,正攥着拳头在心里谴责恶毒的凤景云,那原本扶着桌子站着的小丫头,突然蹒跚的向他扑过来,北辰临渊看她要摔倒吓得赶紧去接在怀里,小丫头却天真的瞪着大眼睛,胖乎乎的小手捧着他的脸,糯糯的并不是很清晰的叫了一声:“哥哥。”
北辰临渊愣住,原本因为凤景云的做派升起的怒火,瞬间就降了下去。不管那双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干不干净,也似乎忘了自己有洁癖,抱着小丫头就不愿意撒手了。
“呵呵”想到这儿,他不禁笑出声,看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小丫头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