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将自己重重包裹,但是黑气之外,绿光却是愈发浓烈,仿佛已然洞穿了断魂吟所发的黑色气息。
沈星河现在已经确定,这绿光恐怕就是那瘴气不假,凝而不散,汇聚腐烂之地,其气息闻之肝胆俱裂,再难生还。
若非黑气包裹,沈星河现在已是命在旦夕,他安慰自己不用担心,收拾心情准备重振旗鼓,缓慢起身,不敢让黑气有一丝间隙,可谓是全神贯注。
脚步轻移,节奏很慢的向前挪走,断魂吟实在消耗太大,沈星河每一步都是耗费掉了自己不小的精力,大汗淋漓不说,双脚好似也有些抽搐起来,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铁剑,迅速脱身才是。
绿光愈发密集,愈发亮眼,就在刚刚那摩擦刺耳的声响之后,方才在沈星河眼前显现,此刻呼吸逐渐变得困难,不知是沈星河的幻觉亦还是瘴气所导致,他纵使心惊胆战,却依旧还是往前走着,只因现在已然没有回头路。
“这该死的灾厄,可把我给害惨了。”沈星河心中如此想着,却不敢逗留,他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巨型石卵,正自以蜗牛的速度向前爬行一般,每一步都是一声沉重的喘息,走过之处,干枯的落叶之上也是被滴滴汗水给沾湿。
这座山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城镇出来没走多远,便就被这一片山头给挡了去路,沈星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天地造化固然是多,只是为何这么巧合就给自己遇到,暗叹自己倒霉,沈星河额头上的汗珠也是快要流进眼睛里,脖颈间的衣衫尽皆湿透,着实难受。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沈星河已经快要麻木的连时间的感知都要消失,身躯也好似被无形的压力所迫从而导致半弯曲下来,艰难的前进的沈星河,眼前的绿光也并没有消失,他已经确定这就是瘴气无误,不然自己何故这般疲惫……
有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又是斩断枯枝的点点断裂之声,沈星河心中一喜,本是全身心的裹住自己的黑气也因沈星河的这一分神导致出现了一个豁口,就在自己脑袋左侧的方向,正当沈星河惊愕间欲要补救之时,近在咫尺的一道绿光刺向自己的双眼,只闻一声惨叫,黑气便全部消失殆尽,随之是滚落山坡的声音……
铁剑在侧,鸣响扩散四周,满是落叶以及枯枝烂木成堆的山坡之底,好像这一切都是为了沈星河而准备的,当沈星河睁开双眼迷迷糊糊间的时候,第一感觉除却手掌触摸的那些个刺痛自己的枯枝以外,便就是脸颊边传来的阵阵寒意。
转过眼去,正是自己的铁剑,灾厄依旧附着其中,黑气依旧存在剑锋,沈星河急忙伸出手去轻弹了一下,随即便有些抱怨的说道:“灾厄前辈,你去哪了?”
铁剑轻鸣,散发出一种暗淡光泽,一股冰凉寒气自剑中扩散而出,一时间如若身处冰天雪地之中,令得沈星河不禁蜷缩一团,瑟瑟发抖的连吐寒气。
随着寒气迸发而出的那瞬间,灾厄的声音也是一起出现,很是从容的说了声:“找宝贝去了。”
沈星河闻言干笑一声,这荒凉的山头能有什么宝贝,竟让这不可一世的灾厄先前在自己连拖带拉之下都阻止不了。
灾厄没待沈星河问道是何物吸引自己,便自开口又道:“你可曾听说尘埃之光?”
“尘埃之光?”沈星河随着灾厄念了一声,然后便是连连摆头道自己不知。
灾厄沉吟一二,片刻方又说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沈星河闻言轻笑一声,连道:“这话倒是听说过,旧年智者所说,倒是不知前辈为何突然感慨起来了?”
铁剑鸣响更甚,凉意渐渐消散,灾厄深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海纳百川,大陆千年以来,成就无上至尊的太少太少,散落的尘埃也快遍布天下,此地荒废多年,从未经人开垦,说起来,有这等浓厚的量倒是也不足为奇……”
沈星河饶有兴致的听着,他到现在方才看出灾厄竟是一个知晓古来今往不少事的人,从前自己一直不曾对其有过好印象,当初更是兵刃相向,现如今竟倒仿佛成了交谈甚欢的好友一般,果真是世事无常,人各有命。
原来,清河长老口中所说的瘴气确实存在,只是沈星河所见的却并非是瘴气,那绿光不过就是灾厄话语之中的那“尘埃之光”,这东西在沈星河的脑海中从未有过人提及,他当然是一无所知,此刻有了兴趣,一人,一剑,处在这荒凉无人的山坡之下,倒也是不多见的一种场景。
灾厄只说这尘埃之光天地间原本就存在,是集日月精华灵气汇集的存在,简单的说,就是灵气精华,修行之人亦是靠灵气的蕴含来分类境界的高低,只是修行贵在循序渐进,一日吸纳过多,倒也无丝毫益处,当灾厄说到这里,沈星河却是有些疑惑的问了声:“那么为何这东西还如此珍贵?”
沈星河话一经脱口,却又抢在灾厄之前回答,连忙改口道:“我知道了,这东西就像是一个漏斗,将灵气储存,然后随时随地的可以吸纳,对于那些采补各种奇珍异草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宝物,能够省去许多收集异宝的时间以及精力。”
沈星河笑着看着铁剑,铁剑并没有什么一改常态的反应,半晌,灾厄沉闷的笑声响起,说沈星河只答对了一半,但是沈星河实在看不出这绿光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再而继续追问之时,灾厄却是怎么也不肯回答了。
陷入沉默一阵,沈星河忽的想起传授自己断魂吟的长衫之灵,当初灾厄现身之时,长衫之灵就曾劝说自己不要前去,此后再无声息,殊不知是畏惧灾厄还是什么,直到现在,再未听其说话,宛若人间蒸发。
“对了,灾厄前辈,你是否知晓我这衣衫之中,还有一位前辈存在?”沈星河对着铁剑说道,他心中疑惑一直是藏不住的,想到什么便就开口问了。
只是灾厄却没有给出回复,如那尘埃之光的事一般,再没了后话……
沈星河试着用手指轻弹了弹剑身,除却碰撞所发的响声以外,灾厄亦是不再出声。
沈星河哭笑不得,只能作罢,提起铁剑环顾四周,时不我与,眼前第一要紧事,还是得去堕仙岭会一会那尚白衣。
“灾厄前辈,我知道你能听见,现在我要赶去堕仙岭,你可别忘了给我指路。”沈星河边走边说着,若是旁人看来,他真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只有他自己知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
半日时间,越过大山,索性再没有其他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但是沈星河心中仍旧一头雾水,这堕仙岭在灾厄的形容之下,就如一座岛屿一般漂浮半空,莫非这地方还真就被云雾遮挡,凡人不可见?
沈星河不自觉的抬眼看了看天空,秋日阴沉的天色,不见飞鸟,不见白云,一片昏暗之下,貌似不久便就是暴雨倾盆。
沈星河眼下只道得找个落脚之处,不然呆会暴雨一但落下,可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停的了。
将铁剑收回袖中,末了不忘提醒那灾厄一声,但是结果也在沈星河意料之中,对方并未回复自己哪怕是只言片语,无奈之下,奔跑在干涸的土地之上,踩着硬邦邦的泥土一路飞驰,以沈星河的脚程,倒还真在大雨落下的前一会,进了城镇。
这地方比之前沈星河经过的所有城镇都要显得富裕不少,此刻天色大暗,都知有暴雨将至,街上行人脚速飞快,沈星河匆匆瞥了几眼,便知这地方达官贵人必然不在少数,自城门口进来之时,守卫人数便就不下数十人,个个都像是训练有素的模样,在沈星河猜想下,这里怕是居住着一位将军倒也不算奇怪了。
大雨说下便下,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就突然落下,没来得及回家的人们纷纷抱头鼠窜,躲避在墙角,或是奔跑进客栈,沈星河自然就在客栈大门前停留,不一会身边便是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就快将这不大的门槛围的水泄不通。
店小二忙得不可开交,一边招呼客栈内就坐的客人,一边迎合大门外不断有人过来的其余人,只是这些人中大部分只是过来避雨,但是面对店小二累死累活仍旧脸上挤出笑脸招呼的模样,好似被打动一般,不管饿与不饿,倒是也走了进去。
沈星河不经意往客栈内看了一眼,比先前与卓念瑶投宿的那家要宽敞不少,而且就入座的人数来看,也是一个天一个地,在络绎不绝如落汤鸡般赶来的人中,也是纷纷有人朝内而去,没过多久就快满堂,只怕到时候连坐的位置也是没有,沈星河沉思片刻,摸了摸那空无一物的衣衫,此刻还真想从中发现些什么,哪怕就几两碎银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