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不带停歇的吆喝,一会张罗着伙房上菜,一会东奔西走来回穿梭在这客栈大堂,虽然在常人眼中他是那么的忙碌,但是脸上却洋溢着迎接客人的喜悦之色。
沈星河囊中羞涩,出门不带金钱的苦楚他可算是体会多次,眼看纷纷有进去入座的客人,沈星河就那么尴尬的顿在门槛外,看着没有丝毫将要停息的雨势,心中叹息,身侧不断有擦肩而过的人,每一次碰撞都感到有那么一丝凄凉之意,可能是伴着雨水滴答的声音,把自己的思绪也给搅乱了吧。
雨势越来越大,地面已经如江河,未能归家的行人好似全部都汇聚在这客栈之中了一般,要是平日里,可绝对看不到这样门庭若市的壮观场景。
沈星河倒是想静下心来去往客栈寻求一席之地,只是出门在外,他一无朋友,二无钱财,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一个流浪江湖之人,若是仗剑豪侠倒也罢了,只是沈星河向来是不喜多管闲事,除非是极度让他看不过眼之事。
客栈外踏着雨水匆匆赶来数人,个个身材魁梧,衣衫湿透,一手捂住头,一手提着各式武器,刀剑不一,壮汉们踏着水面的脚步声已然似将盖过如注的雨水,令沈星河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只是在沈星河尚未瞧出这群不速之客是善是恶之时,对方倒是先给了前来避雨的一干人等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让开,让开,挡了道叫你们好看!”带头的一位壮汉任由大雨冲刷自己的脑袋,紧握在手的一方大刀看似平平无奇,但是未免失了霸气一般,唯恐吓不住众人似的将刀指向客栈人群。
好一个凶神恶煞,来的个个不是善茬,虎背熊腰不说,一身伤疤看上去就得让常人汗毛倒立。
沈星河不禁皱起了眉头,本是挤在众人之中的他不耐烦的又狠狠的往后攘了攘,他不喜这群人的作风,见之心烦意乱,索性不予理睬。
避雨的大多也是寻常百姓,老弱妇孺皆具,面对这群恶狠狠的大汉尽皆拼了命似的往两旁挤去,连同沈星河在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沈星河被挤得腾不出手来,夹扎着各种难闻的气味,他恨不得将自己的鼻子捏住,只是身旁的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之人,他心中纠结,但是又受不了这种氛围,刚想大吼一声发泄出来,可是不知身侧哪家的姑娘先行娇喝了一声,只听一声“哎呀,哪个流氓摸人家屁股。”
这声娇喝明显一点儿也不霸气,但是随着其高过人群的低声抱怨,故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而且这声娇喝就在沈星河耳边响起,所有人都似有意一般自沈星河四周分散开来,不多时便就留出了一小片空间,其中只有沈星河以及一位面带红润的女子。
女子并不漂亮,严格来说,可能在常人的审美观念里还能归于丑陋的一类,但是这女子没有丝毫的羞涩之情,说是气鼓鼓的看着沈星河不假,但是却昂首挺胸,活脱脱的一个胸大无脑的典范。
沈星河诧异的看过去,对上了那女子的眼色,正自随着女子的目光往自己左右两旁看了看,围观之人都是笑脸对着自己,指手画脚,沈星河皱紧眉头的问了声:“我身上有东西吗?”
“哈哈哈哈……”话音方落,立时哄笑声不断。
沈星河还想开口,这群人分明是对着自己笑,他心中惊讶万分,不知做了什么,那女子却又开口了,以一副沈星河欠了她不少银子的债主口吻说道:“哎哟,小哥,刚才就是你啊……”
“我?”沈星河不解道。
“哎哟,还跟奴家装傻呢,本以为是个猥琐粗鄙的市井之徒,没想到小哥如此相貌堂堂,却,却……”
正视这女子时,沈星河不由得发了一阵怵,那模样倒是像老天爷遗弃一般,歪瓜裂枣不为过,嘴不是嘴,鼻不是鼻,就连那女儿家的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是没有,即使不是杏眼,好歹也有点神采才是吧,可是这女子分明就是一对小的不能在小的死鱼眼,小儿无神,比之三角也不及。
沈星河干咳一声,听这女子说话便知就是方才在人群中叫嚷被调戏的那姑娘,当下也不知者女子此话何意,他可不会承认自己方才做了那等事,不对,应该更准确的是沈星河自知自己肯定没有碰过这姑娘。
于是沈星河连忙摇头,微笑着说自己未曾如那女子之言一般对她趁乱调戏一番,但是女子不认啊,殊不知是见了沈星河心中喜爱,还是因自己那不出众的容貌导致一直没有男人缘,寂寞难耐之下“趁火打劫”,可恨的地方倒也还不是这里,连围观在旁的诸多避雨来的人也是站到了这女子的那方,纷纷说沈星河的不是,更有甚者,一个老奶奶还将手中的可能是还未卖完的大白菜揪出两兜朝沈星河给扔了过来,砸得沈星河避之不及,心中一懵。
“老婆婆,我……”沈星河连连擦脸,那白菜之上尽是雨水,阵阵凉意搅得自己难受的紧。
老奶奶满是鄙夷的脸色对着沈星河,片刻迈出步子,走向那姑娘,挽住姑娘的手臂,安慰说道:“丫头,别怕,奶奶替你出气。”
那姑娘掩嘴轻笑,一双小眼再没离开过沈星河,如发了情的母老虎,恨不得将其吞下一般。
沈星河汗毛倒竖,一阵恶寒,眼下自己初来此地,难免遭人冷落,他并不怨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只是怪他们有眼无珠,这女子莫说自己,随意一个男人见了也不会突生喜爱,怎就自己这般倒霉,遇上这般事情。
这时间如百口莫辩一般,最后没想到帮沈星河圆场的还是匆忙赶来的那几位壮硕大汉,那几位大汉貌似也在看戏,现在正处于尴尬气氛,沈星河进退两难的时候,只见这些人提着大刀长剑便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旁人见状,一改嘲讽沈星河的脸色,再不说话。
果真像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些个避雨之人别看手上没几样功夫,倒个个是欺善怕恶的主。
沈星河已经尽量想要避开那女子如火一般投向自己的目光,这几位不速之客便就身临自己一旁,其中一位大汉猛然拍了拍沈星河的肩膀,沈星河连忙回头一看,对方正自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兄台,不知何故?”沈星河也笑着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转移话题的好时机。
“小伙子,身板不错,师从何处啊?”
“不敢,在下懂一些粗浅功夫,但是在兄台面前却是不敢班门弄斧的。”
听闻沈星河这极度谦虚之言,那大汉豪爽的仰天长笑一声,紧随其后的几位也是如此,对视而笑,再而齐齐点头,将目光锁定那声称自己被沈星河轻薄的女子。
“我呸,这等姿色还敢瞎嚷嚷,谁给你的脸皮?”带头的大汉放下搭在沈星河肩头的粗壮手掌,双手抱刀,再将大刀往地上一抵,顿时发出一声闷响。
围观人群无一不是大惊失色,突然有人大声惊道:“啊呀,是静天府的人,快走……”
话音一落,如惊弓之鸟般个个都发了疯似的跑了出去,一个接一个,不久之后便是除了沈星河几位再无他人,连同先前那女子也是搀着那老奶奶面色难看的离去,哪还有诬陷沈星河的兴致。
反观这大汉除却满身伤痕以及面向凶狠之外,倒是没有其他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沈星河不解众人何故如此,眼看这些个避雨百姓不顾大雨冲刷的跑了出去,心中生疑,开口说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竟令这百姓抱头鼠窜?”
那大喊豪迈一笑,倒不像是仗势欺人之徒,转身抿着嘴细细打量起沈星河,眼珠转动,从上往下,看得沈星河当真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一般。
其余几位倒是没有插嘴,就笑着看着沈星河以及那带头的大汉,带头大汉收起大刀,很是流利的动作一息间便就迅速将刀收回背后的刀鞘,再而将自己左手示出,稍微一个侧身,满是刀疤的手臂对着沈星河,其胳膊中间部位,正是刻有一个鲜红大字,“天”
可能是刀疤太多,沈星河先前没有注意,此刻看着那工工整整像是烙印多年的一个血刺青,不由得起了一丝兴趣,这一小字的威风看起来可当真不小。
“方才听人说起静天府,可是此地的修行大宗门?”沈星河一个抱拳,算是正式与这大汉打个招呼。
大汉长嗯一声,眼皮稍微下沉,似在沉思,其余几位随行的汉子也是闻言稍惊了一会,纷纷抬脚进了一步,看起来像是正要开口说话,不过却被闻声而来的店小二打断,一方白巾先入几人眼帘,随即便是极度附有溜须拍马之意的小声吆喝:“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