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婴尸之墟
作者:林风      更新:2019-11-24 16:49      字数:3939

唰!那几个战士齐刷刷将矛头指向妘天羿,殿堂上几乎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瞪着他。妘天羿慌忙起身抱拳道:“大家别怕!上天怜悯我,我才逃出神兽之口,死里逃生,就遇上了钦差廖大人。”

妘天羿焦灼的目光转向廖叔安,廖叔安干咳一声道:“这位小义士所言极是。实不相瞒,我们在渡食水河时,险遭恶徒的算计,幸亏这位义士出手相救,杀死了那个恶徒。不然,我们只怕不会出现在这里。”

陈太公惊异道:“哦?是谁如此胆大,竟敢谋害廖大人。”

妘天羿欲要掏出那块玉,却见廖叔安冲他摇头使眼色。

陈豹显得有些不耐烦道:“太公,不管怎样,应该把这小子交给巫师。”

廖叔安道:“这位小义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以向天子谏言赦免他,我明天就带他走。”

陈豹道:“可他是巫师圈定的人。”

“陈豹,休得无礼。”陈太公沉吟道:“廖大人,要不这样,今晚先安排这位小兄弟在猎人棚歇息,您看怎样?”

“那再好不过了。小义士,还不快谢老太公。”

廖叔安朝妘天羿使了个眼色,妘天羿谢过陈太公,陈太公派管家伯甲安排妘天羿的住宿。

伯甲年过半百,举着火把引着妘天羿朝寨外走去,妘天羿心有不甘,他掏出那块玉问伯甲:“老人家,可曾见过这块玉?”

伯甲不冷不热道:“小兄弟,天太黑了,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有什么事情明天跟老太公说。”

所谓的猎人屋建在寨子外的一个坡地上,实际上是用来监视野兽或敌情的。伯甲收拾干净后便匆匆举着火把离去,这里旋即变成了黑暗的世界,猎猎野风扫来,把木板墙打得吱吱作响。

妘天羿躺在土炕上,感慨万分,短短几天恍如隔世,空桑山的记忆变得那么遥远,如今他要独自面对这冷酷而又诡谲的现实,妘天羿不免有些心慌,以往他独自在深山老林里,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寂寞、孤独。

一阵劲风吹来,犹如无形的利爪,撕裂开草屋的一角,几束冰冷的月光,如霜剑一般,穿过缝隙斜插在地面上,阵阵狼嚎时时从远处传来,丝丝寒意从板缝中袭来。

妘天羿感到发冷,他取出水袋喝了几口酒,裹上裘皮蜷缩着身子侧身而卧,可就在这时,他依稀听到土炕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有人!妘天羿骇然坐起,盯着土炕屏气凝听,风声如策,月光无声,那声音消失了。难道是无肠人?妘天羿正纳罕着,忽觉什么东西扫过他的额头,他连忙伸手抓取,一个矮小的黄色身影,嗖地从他的眼底闪过,夺门而出,妘天羿陡然想到山神庙所见的那个身影。

什么鬼!妘天羿跳下土炕冲出门外,只见那个矮小身影钻进了树林。妘天羿穷追不舍,穿过一片树林,一座千疮百孔的荒丘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尤其是那上面成片的废墟窑洞,在阴瘆的月光下,犹如一颗颗巨大破碎的骷髅头骨,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丘顶之上,那荒丘外黑黢黢的树林里,闪出一点点狼眼特有的绿光。

“救命!救命!”窑洞废墟里忽然传来孩童凄厉嘹唳的喊声,在空旷中回荡。

妘天羿不禁怦然心跳,伸手紧紧握住乌龙镇兽链。他除了这项链,手无寸铁。可那孩童的呼救声似有磁性,竟让他身不由己地一步步走向窑洞废墟。

哗啦啦,他一脚踹破了一个陶罐,里面滚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低头一看,不禁一个哆嗦,月光下显现出一具婴儿的尸体。妘天羿再放眼细看,更是毛骨悚然,这荒丘上竟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及婴儿、小儿的尸骸。这是魔鬼之窟!

“救命、救命……”废墟里再度传来孩童的呼救声。

妘天羿心想他既然死过一次,这又算什么?于是,他一咬牙,疾步冲进了废墟,那废墟像一个山洞,洞深处亮着微弱的火光,还时时传来某种野兽的低吟。

怎么办?妘天羿猛然想到臣危的烛龙指。救人要紧,何不一试?妘天羿想罢,旋即伸出剑指,冲向火光处,可待他冲到灯火处时,骇然一惊,此处竟是鹿灵家的大院。

“救命,救命……”

孩童微弱的呼救声从药房处传来,妘天羿连忙赶去,但见房门大开,里面闪着暗淡的灯火。

“小妖孽,没人能救你……”

一个声音传来,妘天羿大吃一惊,这是鹿虞翁鹿爷爷的声音。

“老妖怪,我爹不会放过你,呜呜呜……”男童的哭泣声从房内传来。

“你爹即便是天王老子,我也不会放过你……”鹿虞翁的声音低沉。

妘天羿往门内窥探。他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他骇然看到鹿虞翁佝偻着身子,将一个捆绑结实,穿着黄肚兜,约莫五六岁的男童,塞入一个大陶罐中,那陶罐下还燃着薪火……

喀、喀、喀,妘天羿项上的乌龙镇兽链,发出磕牙般的颤抖声,鹿虞翁似乎听到动静,停下了手脚回头望去。

“啊!天呀!”妘天羿失声惊叫,鹿虞翁的头颅竟是长着硕大鹿角的鹿头!但转眼间鹿头恢复了鹿虞翁的相貌……

“羿儿,你怎么在这里?”鹿虞翁诧然问道,随即目光落在乌龙镇兽链上,泛出惊异地光:“咦?这东西谁给你的,快扔掉它!”

“大哥哥,快来救我,老妖怪要吃我,快救我!”陶罐里传来男童的哭喊声。

“孽障!”鹿虞翁转身将一个陶盖扣在那陶罐上,妘天羿不禁瞥了眼房梁,唯见两三株人形人参悬挂其上。

“羿儿,这孽障是小瘟神,专吃孩子的脑子……”

鹿虞翁正说着,啪地一声,陶罐里的男童顶翻了陶盖,陶盖落地摔个粉碎,陶罐里伸出男童的脑袋,这男童五、六岁,梳着两根长辫子,他眼泪汪汪地喊道:“大哥哥,我叫下儿,他才是老妖怪,山神庙的海贝是我拿走的……”

“孽障!”鹿虞翁一手将男童的脑袋按入陶罐,旋即拉长了脸,变成了鹿头,朝着陶罐吹出一口火焰,那火焰迅速将陶罐吞没。

“啊!好烫呀!啊……”陶罐里传来男童撕心裂腑的哭喊声。

妘天羿眼里噌地燃起了怒火,他默念起口诀:“唯天之大,唯我世尊,披光星耀,衔火存真。”刹那间一股热流直灌剑指。妘天羿慌忙指向鹿虞翁,呼啦啦一束火龙冲出指间直扑鹿虞翁。

鹿虞翁猝不及防,他的发须瞬间燃烧起来。

“啊!”鹿虞翁晃着燃烧的头颅痛苦地挣扎着……

妘天羿趁机冲上前,踹翻陶罐,那下儿犹如小猴子一样,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妘天羿的腰,妘天羿撒腿奔出药房。

“羿儿!快回来!我是山神,他是小瘟神……”鹿虞翁痛苦而又急促地喊声传来,妘天羿一怔,回头望去,但见鹿虞翁顶着燃烧的头颅四下张望,正在寻找他们。

“大哥哥,山神庙里的人牲都是祭献给他的,快跑呀!”下儿甩着两个小辫焦急地喊着,那小辫扫在他的脸上麻嗖嗖的。

妘天羿不再犹豫,抱着下儿一路狂奔。

下儿急忙喊道:“喂、喂!往左拐,墙角后有个水井,我们快跳下去。”

妘天羿一惊,止步诧异道:“跳井?”

下儿道:“对,我们无路可逃,只有水井是出路。”

妘天羿身后骤然灼亮,鹿虞翁顶着燃烧的头颅风驰电射般扑来,唬得妘天羿不及多想,快步转过墙角,连同下儿一并跳入了黑咕隆咚的水井中。

水井里漆黑冰冷而且湿滑,刹那间妘天羿整个身子麻木了,旋即天旋地转,浑身发抖,隐约落在草地上,看到一个蒙面女人的身影飘然而来……

“娘、娘……”下儿喊着,扑向那个蒙面女人……

妘天羿睁大眼睛欲看个明白,旋即一阵恶心,肚子一阵翻江倒海般吐了起来,以至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妘天羿感到一股气息落在他的脸上,湿热湿热的,还有浓郁的香味,旋即有什么东西在他唇齿间蠕动,一丝丝苦汁沿着齿间流入口中……

眼前的黑影离去后,一丝光亮透过眼皮,空气清新了许多。妘天羿睁开眼睛,却见一对清澈大而圆的眼眸,忧伤地凝视着他。

啊!是小鹿。不!她就是鹿灵!妘天羿慌忙爬起,小鹿掉头跑去。

“灵儿!灵儿!”妘天羿没跑几步,摔倒在一滩水凼子。这一摔妘天羿清醒了许多,难道鹿虞翁、鹿灵真的是鹿妖。

呦、呦、呦。前方灌木丛里,忽然传来小鹿凄厉的叫声,像是遇上危险。

妘天羿慌忙爬起奔去,钻入灌木丛,那灌木丛后竟是一望无边的大沼泽,小鹿的后腿陷入淤泥中。

“灵儿!别怕!”妘天羿慌忙折断一根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小鹿靠近。

突然哗哗一阵水响,一条大鳄冲出水面,一口咬住小鹿的后腿。

哟、哟、哟,小鹿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叫声。

“不!不!”妘天羿欲使出烛龙指,却又担心伤着小鹿,他顾不了许多,挥起树枝冲了过去,可没走几步,一脚陷入泥潭之中。

可这时,哗啦啦一阵水响,那条大鳄将小鹿掀翻在水里。

“啊!该死的畜生!”妘天羿悲愤地喊着,他踩着淤泥一深一浅奋力走去,可他的身子却越陷越深。

眼看小鹿将要葬身大鳄之口,嗖、嗖、嗖,林中飞出三支羽箭,两支正中大鳄的双眼,第三支落在鳄鱼的脑门上。大鳄顿时痛得张开大口,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小鹿趁机挣脱大鳄的牙齿跳上岸,由于后腿伤势严重没能站起,那大鳄复又冲出水面,张着大嘴冲向小鹿。说时迟,那时快,唰!林中又抛来一根长矛,深深*大鳄的脑门,大鳄硕大的脑袋一沉,一命呜呼。紧接着林中奔出四、五个骑马的人,为首的是一位身披青袍,英姿飒爽的少年。这少年年龄与妘天羿相仿,手持雕弓,脸庞消瘦,目光却迥然生辉,他吩咐随从抛出绳索,将妘天羿连泥带水拖拽出泥潭。

“公子,那头鹿还活着,流了许多血。”查看小鹿的一个青壮汉子喊道。

妘天羿急忙喊道:“别伤害她!”

那少年轻拍了下妘天羿的肩头说:“放心,我去看看。”

少年离去后,妘天羿甩下脚上的泥巴连忙赶去,但见小鹿歪倒在水泽畔喘着粗气,少年正给她包扎伤口,一条殷红的血痕浸透在包扎的布片上。妘天羿跪倒在地,凝视着小鹿五味杂陈。

“她一定会好的。”少年说着,解下长袍搭盖在小鹿身上。

妘天羿与少年通报了姓名,那少年名叫伊子勋,采药归来途经此处,正巧路过此处,便听到小鹿的哀鸣。

正在这时,一骑飞奔而来,骑马的汉子急匆匆跳下马。

伊子勋起身问道:“子庚叔,出了什么事?”

那汉子道:“公子,上丙村的疫情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