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汐想学电脑，梁宽是大力支持的，女孩子学了电脑以后，不说一定可以进写字楼，最起码找一份文职的工作，应该不会太难。
他给刘山河打电话，刘山河在电话里说得是信誓旦旦的：“你介绍人来，我百分之一百给你介绍费，给你回扣。”
梁宽并不是想要刘山河的回扣，他想好了：刘山河把回扣给他，他再转手还给陈若汐。
晚上，梁宽和陈若汐出了门，他刻意地走在前面，并且与陈若汐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路上遇到飞扬厂的同事打招呼时，梁宽的眼神还躲躲闪闪的，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梁宽，你怕什么，学电脑又不是干什么坏事？”陈若汐在后面追上了他。
“我怕别人误会。”
“胆小鬼。”
“为你好。”
听了梁宽的话，陈若汐放缓了脚步，又主动地掉到了后面。
阳光电脑屋，刘山河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梁宽和他约定今晚带人来报名，他在门口望了好几次，终于把人给盼到了。
交了两百元的报名费，刘山河给陈若汐发了一本书，这本书和上次给梁宽的书一模一样，一个模子盗出来的。
“这本书我给她，你看能不能把报名费退给她十块钱？”梁宽商量着刘山河。
“呵呵，那不行，两百元钱是培训费，这本书是免费赠送的。”刘山河拒绝了梁宽的提议，生意人都是这样，一块肥肉吃到了嘴里，想让他再吐出来，比登山还要难。
“算了。”陈若汐摆手示意梁宽不用强求。
学电脑的人还不少，里面坐得满满的没有空位。
明光厂的两个女孩子也在，梁宽和她们打过招呼之后，指了指身旁站着的陈若汐：“这个是我同事，叫陈若汐，以后请你们相互之间关照一下。”
“哪里哪里，共同学习。”上回找梁宽要电话号码的，那个稍显瘦弱的女孩子谦虚地说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婵心。”
“你记住了没有？”梁宽望向陈若汐，“张婵心，她可是你的师姐哟！”
“记住了。”陈若汐转过身，“走吧，反正没位置，总不能一直干站着。”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梁宽准备去找刘山河要回扣的，他想多多少少应该会有点吧。
刘山河此时站在路边上和一熟识的人正聊着天，梁宽等他俩都不说话了，才轻声喊道：“刘老师。”
“哦。”刘山河和聊天的人点点头，便转身朝梁宽走了过来。
“上次电话里说的事，你没忘记吧。”
“什么事？”刘山河露出惊讶地神情。
“回扣的事。”
“唉，你说这事，洒洒水啦，好说。”刘山河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梁宽，“一言九鼎。”
“谢了，刘老师。”梁宽笑了笑，继续问了一句，“回老家相亲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现在的女孩子呀，现实得不得了，一切向钱看，爱慕虚荣，都是准备嫁给大老板的。”刘山河说得义愤填膺。
听了刘山河嘴里吐出的这番话，梁宽估计他的相亲，会以大概率的失败而告终。
梁宽把十块钱捏在手里，折回电脑屋去叫陈若汐，却看见陈若汐坐在电脑前，正熟悉着键盘，原来是张婵心主动把位置让了出来。她伏在陈若汐的身后，手把手地教着陈若汐打字时，手指应该放在某个正确的英文字母上，或者应该控制某片区域。
梁宽默默地退了出来，他想不如去逛逛二手书摊吧！
其实，这个想法早就有了。
李屋第一工业区的二手书摊，在阳光电脑屋的斜对面，两家相距不超过五十米，可为了保险起见，梁宽还是给陈若汐发个了短信：我在二手书摊看书。
二手书摊卖书的是个七十岁左右，面容慈祥的老者。
老者坐在一张小小的折叠椅上，他的面前铺着一块厚厚的塑料广告纸，广告纸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书，有新有旧、有盗版、有正版、有国内、有海外、有言情的、有武侠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工具书，甚至是连小黄书，你在这里也可以买得到，不过要偷偷地询问，因为这种小黄书，老者一般都不会摆出来的。
这个二手书摊，可谓是“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
梁宽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是差不多两个多月前，他到阳光电脑屋学电脑，结果里面满座，没有空位了。
于是，他出来后往前走了走，就看到了这个二手书摊。
看书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小姑娘，蹲在一旁翻看着言情小说，她们彼此之间叽叽喳喳地交流着，梁宽注意听了听：她们中有人说要买琼瑶的，有人说要买三毛的。
卖书的老者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看着书，任凭这几个小姑娘争来争去，他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这时，书摊前又来了几个戴着耳钉，头发染成各种颜色的小男生。他们嘴里抽着烟，吹着口哨，手里打着响指，一个领头的大声喊道：“有没有好看的书，老板。”
刘山河对梁宽说过，这种时尚又另类的流行装扮，叫做“杀马特”。
梁宽不明白“杀马特”是为何意？刘山河解释到：就是三个字，潮、酷、吊。
“有，十块一本，不还价的。”老者瞥了一眼他们，从旁边的小包里拿出一摞子书来。
“杀马特”的小男生们围了过去。
“官人我要......”一个“杀马特”故意对蹲下看书的几个小姑娘，憋出了一句“娘娘腔”。
那几个小姑娘随即放下手里的书，一个个红着脸跑掉了。
梁宽倒无所谓，继续找他的书。
几个“杀马特”每个买了二本书，老者眨眼间就把百十元装到了口袋里，梁宽竟然听见他开心地唱起了“黄梅戏”。
“老板，我想买一本《现代汉语词典》。”
“有，你看看那个角落里。”老者指了指边上。
梁宽挪过去，那角落里的确是有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八成新的，不过那个纸张特别差，薄薄的，里面印刷的也不咋样，仔细一看还有重影的。
放下书，梁宽问道：“您这里还有没有质量好一点的？”
“质量好的贵，一本要十五元，这本十元拿走。小伙子，你看看这书，多厚，好几斤呢，就是卖废纸，你都不会吃亏。”老者说得头头是道。
“你还是给我弄正版的，下次我来拿，十五就十五，我要正版、正版。”梁宽把正版连着说了两遍。
“行，我回去给你找找看。”
梁宽站起来准备离开时，刚刚跑开的几个小姑娘此时又回来了，她们把刚才看的几本书拿起来递给了老者。
“一本书五块，四本书一共是二十块。”老者算好帐，从包里拿出几个方便袋，将书装好，小姑娘们接过书，有说有笑地走了。
二手书摊的这些小说，大部分都是旧的盗版书，在南方做这种生意简直就是抢钱。梁宽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些书还会有市场。但是，他看看自己，又想说：我还不是一样的吗，没钱，只能消费二手的。
今晚既然来了，就碰碰运气。老者的书摊前，有三、五个人在看书。
“老板，我要的《现代汉语词典》带来了没有？”梁宽问道。
老者缓缓抬起头，有些生气了：“我连续带了好些天，你都没有来。”
“那、那本《现代汉语词典》卖了没有？”
“你等一下，我让我老婆给我送过来。”
“要多久？”
“很快，我们就住在这里没多远。”
梁宽站着等了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一个老妇人提着一个袋子向这边走过来。
老者接过袋子，把书拿出来，前后看了看，递给梁宽：“正版书。”
确认是正版书无疑，梁宽没有食言，付了十五块给了老者。
“咱当兵的人......”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梁宽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陈若汐打来的，他转身就看见陈若汐正站在阳光电脑屋的大门口。
“嘿，我在这儿。”他朝陈若汐喊道，“你别打了。”
陈若汐挂断了电话。
梁宽赶紧跑过去，扬起这本厚厚的书，在陈若汐的眼前晃了晃：“我买了本《现代汉语词典》，十五块。”
“我也买了本书《五笔打字速成》，两百。”陈若汐有样学样的把书扬起，在梁宽的眼前也是晃了晃。
梁宽想起了刘山河的回扣，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陈若汐：“刘山河给我的介绍费，还给你。”
“不要。”陈若汐一甩头。
“嫌少？”
“反正不要。”
陈若汐大步往飞扬厂的方向走，梁宽又不敢上前拉住她，只得边走边劝她把钱收下。
好说歹说，陈若汐直到快进02岗的侧门了，才把十块钱捏在了手里。
“想不到送钱给人家都是这么难！”梁宽小声地嘀咕道。
“你说什么？”陈若汐还是给听到了。
“你耳朵有问题吧，我没说什么。”梁宽开始了装傻。
陈若汐白了他一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