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云进到这老妇院中，见处处仍是十分整齐，一尘不染，和楚沉天家中迥异。老妇叫他们稍作片刻，便端上几盅酒来。沈行对沈云使个眼色，教她小心。沈云却摇头一笑，端起那盅酒一饮而尽。

沈云是女子，并不常常饮酒。但练武之人有时饮些酒舒筋活血，归霞山师规甚严，偶尔沈云只陪师兄师姐小酌几杯。

这酒入口颇烈，余味却十分清幽。沈云点头对老妇道：“此酒甚好，可有什么讲究？”

吴阿嬷道：“我丈夫在世时，年年酿这酒，我们只是粗人，这酒也没有名字。”

沈云道：“‘铁马西风塞北，杏花烟雨江南。’这酒入口如这塞北西风凌烈，却回味悠长。阿嬷，江南有杏花酒，你这酒，可以叫‘西风笑’么？”

吴阿嬷道：“公子起的名字甚好。有了这名字，喝起来也更香了。”

楚沉天看沈云和沈行二人坐下再不走，阿嬷就要叫他们留下来用晚膳了。他实在不想跟沈行同桌共饮，沈云也十分碍眼。他把那些杯盏一收，道：“你们人也见了，酒也喝了，赶紧走吧，你们不走，反正我也要走了。”

沈云道：“我们此次来，是因沈大哥如今在州府里教兵士练武，李大人和陈州丞……还有我都觉得，你也应随兵士们学些武艺，而非日日荒度。”

楚沉天一听和沈行学武，那不要了他的命了。他马上道：“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吴阿嬷劝道：“阿天，这位公子有这样的好意，你去学些，强壮身体也好，你忘了上次那许金贵来滋事，他把你打得很厉害……”

楚沉天见吴阿嬷揭了他的老底，恼羞成怒，跳起来跑了。吴阿嬷对两人歉意的一笑，道：“阿天这孩子吃软不吃硬，你们赶上去劝劝他，他或许就听了。”

沈云一听觉得有理，忙和沈行追出了门去。楚沉天跑得再快，也比不过二人的轻功。很快就被沈云赶上了。沈云觉得吴阿嬷说的很有道理，这家伙并不难对付，前提是你不能强迫他。而且还要顺着他的心意。沈云跟上他道：“楚沉天，你不愿跟沈大哥学，我可以亲自教你。只是我功夫不如沈大哥高明。不过初始时也够用了。”

楚沉天回手把她推开，道：“不学不学，我绝不去那州府。”

沈行跟在后边，恨不得踹他一脚。但沈云仍在好言相劝道：“楚沉天，圣上命我与你切磋文武，我即领了命，需得遵从圣旨，你也应知，此事是你推脱不了的了。”

“你也不必沮丧，习文练武自有乐趣。你若常读书，便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楚沉天见又摆脱不掉她，灵机一动，道：“我知道个地方现在就有颜如玉，你要是跟我走一趟，我就随你习武。”

他说罢又一指沈行：“他绝对不能跟着去！”

沈行哼了一声。沈云道：“何处，你说来听听。”

楚沉天眉毛一挑，道：“万花楼！”

沈云一听确实有些犯难。她觉得去楚沉天家里已经是她的底线，万花楼是一个她连想都没想过的所在，更别说去了。

沈行在后边喊道：“公子莫听他瞎扯，你身份高贵，岂可去那烟花之地，让他自己去吧，他没有银子，顷刻就会被赶出来。”

沈云不太想放弃这个机会，如果楚沉天肯入州府学武，他们便可日日了解他的动向，在如今这乱世，能少一个危险因素也是好的。沈云拿出了舍身取义的劲头，道：“我……我随你去！”

她说：“你听好了，我随你去，也可……借你银两，只是你我需约法三章。”

楚沉天十分惊讶，他想着沈云再怎么也是女子，而且是世家小姐，陪他去万花楼，那画面他都不敢想象。

于是他倒是结巴了，说：“啊，你……你确定？”

沈云笑道：“怎么，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反悔了？”

她道：“我说了，要约法三章：一，我和你去，只能请楼里女子唱曲饮酒，你不能叫些那种……那些……女子作陪。”

楚沉天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沈云又说：“二，我只陪你一个时辰，过后我要打坐练功，你要留在那里，我便给你银两，但你第二日必要按时去州府，不能耽搁。”

楚沉天一听沈云愿意出钱，觉得可以接受，点了点头。

沈云最后道：“三，此事仅此一次，从此后你莫在我跟前提起万花楼三个字。”

楚沉天此时方转过了脑筋，他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他心想，你要是跟我去了一回，我把你恶心个够，最好把你恶心回京城去，再也别在这里烦我。

想到这儿，他才眉开眼笑，对沈云道：“没问题！”

他把胳膊往沈云肩上一搭，道：“沈公子真是大方。”

话音未落，沈行的鞭子就卷上了他的小臂，猛的一拉，把他拉了个跟头。

楚沉天从地上爬起来，不要命的冲沈行冲了过去，嘴里嚷道：“你这个人怎么偏偏与我作对！”

沈行猛不妨被这愣小子撞了个趔趄，他站稳了，道：“你要是再对公子不敬，我就把你这胳膊砍了，你知道我是江湖中人，不受皇帝规矩约束。”

楚沉天一听心里也有点害怕，他后退一步，对沈云道：“你现在就让他回家，现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