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接下来两日，沈云便在州府中观看沈行教授兵士武艺。陈州丞也着人安排部署，寻找些州府左右民巷里干净宅子，平日州府征用的，或是人丁不兴空置的，打算安排暗巷中诸家搬来居住。

沈云道：“我听沈行和英儿道，这暗巷中还有许多孩童，整日里无所事事，不知州府内外可有办学堂，叫他们读书识字？”

陈州丞道：“沈公子，此处不比京城，人人皆懂些文章。塞北诸地，民众多为生计所苦，只有那富贵之家才会请私塾先生，教授子孙，将来识文断字，也少有人走这科举之路，都是在家中继承产业，帮衬生意。”

陈州丞只有一女，不幸早夭，他夫人已年长，故如今他自己膝下也无子女。陈州丞与夫人感情甚笃，没有妾室，想到爱女已逝，不由心中酸楚，对沈云道：“然陈某觉得，沈公子总是心怀些慈悲之事。待他们安置妥当，若有机会，我自会请先生开办学堂。叫这通州城内孩童不至向那楚沉天一般虚度时光。”

沈云自然不知陈州丞家中之事，只是听他又提到了这楚沉天，心想，难道这楚沉天在众人心中就如此是不学无术的典型吗？又想到自己此行目的，原是教授楚沉天功课。于是待沈行与兵士练习完毕，两人又一同往楚沉天家中去了。

路上沈行告诉沈云他已将此处见闻写成了书信，用武林中特殊方式传递给了沈林。沈云自从那日得知城中有高手出没，这几日分外谨慎小心。沈行自不用旁人提醒，时刻关注四周情势。经过那闹市街口，却又见到第一日在此处卖艺的那年轻道士和几个道童。那道士见沈云路过，对她行了个道礼，沈云也颌首示意。

她转头对沈行说：“这道人有些古怪，你若有空闲，不妨查查他的来历。”

沈行看了一眼，道：“他似是有些功夫。”

两人说话间到了楚沉天家门，沈云对他家都有心理阴影了。她脚步稍顿，沈行一推门走了进去。只见院里空空如也，没有楚沉天的踪迹。

沈云看到了下午，不知他又去了何处胡混，摇一摇头，带着沈行走了。谁知到了巷口，却碰见一个小童，七八岁年纪，看了沈行，便拿起石头丢他。

沈行平日里躲的是毒针暗器，却被这小孩扔来的石头砸在了裤裆上。

沈行：“……”

沈云不解道：“这位哥哥是好人，你为何打他？”

那小童和楚沉天一样，往地下呸了一口，道：“他仗着武功高强，那日里来欺负阿天哥哥。”

沈云道：“哦？是吗？我们今日要来给你阿天哥哥陪个不是，他去哪里了？”

小童道：“阿天哥哥早上告诉我，如果看到一位斯文公子模样和这位凶神恶煞模样的哥哥来了，便不说，若是那位漂亮的姐姐来了，就说。”

沈云一笑，示意沈行掏出了几个铜板，给了小童，再问他：“现在可否告诉我，阿天哥哥去了何处？”

小童高兴的把手中铜板数了数，道：“阿天哥哥又说，若是你们给了钱我便拿着，但是若是你们问话，还是……不说。”

沈云和沈行相视，知道这小童深得那楚沉天的真传，看来在他身上是套不出什么来了。两人只得走出了暗巷，往回走去。走到一半。沈云忽然记起那位城外吴阿嬷，对沈行道：“你可记当日我们在城外歇息，头一次见着楚沉天时，他与那老妇祖孙相称，我那日忆及此事，觉得甚是奇怪。”

沈行道：“正是。那老妇还对李大人说她儿女皆逝，只有楚沉天一个孙儿。”

沈云道：“走，如今时候尚早，我们再去那吴阿嬷家中走一遭。”

两人快到城外时，见行人都三三两两回家吃饭去了，嫌走路慢了，施展轻功，不时便到了那日那农户门口。还抬手敲门，边听里边传来哈哈笑声，甚是熟悉。

沈行轻轻一推，门并未关好，只见楚沉天站在院里，和那吴阿嬷有说有笑，十分得意。楚沉天看见沈云二人来了，面色一沉，上来便要关门，嘴里嚷道：“你们干什么强闯民宅，这里不欢迎你们。”他想起那日被沈行抛入河中，对他十分气恼。使劲把他往外推。

沈行岿然不动。任他推搡。沈云见楚沉天换上了衣服，脸也相对来说比较整齐。不由得点头赞道：“楚沉天，你看你原本相貌堂堂，若是战时披上铠甲，也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君子曰……”

楚沉天不耐烦的打断了她，道：“你少跟我瞎扯，别以为请了我一顿饭，就可以教你手下人来欺负我。对了，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你不是君子，我也不是君子，这事儿咱们都知道，你最好少费些口舌。”

沈行马上呵斥他道：“莫要对公子言语不敬！”

吴阿嬷见三人在门前拉扯，开口道：“阿天，为何不请你朋友进来说话。”

楚沉天马上答道：“谁和他们是朋友，他们是我的仇人。”

他见吴阿嬷慢慢向门口过来了，对着沈行一指：“尤其是他！”

吴阿嬷道：“人都来了，两位进来坐坐。啊，那日里你们来过。你父亲腰腿好些了么？”

沈行对吴阿嬷行了一礼，道：“阿嬷，那是前些日皇上派来的安抚使李大人，并非家父。我等护送李大人进城，未能如实相告，请阿嬷莫怪。”

吴阿嬷见沈云言语恭敬，文质彬彬，十分欢喜，道：“这位公子不用如此和民妇说话。你们进屋来，喝点老妇自己酿的酒吧。”

沈云看一眼楚沉天，他见吴阿嬷让他们进屋，才无可奈何的打开了屋门。哼了一声，跟着吴阿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