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那年夏天,和闺蜜去了她的对象家里,那已经是她谈过的n个男朋友了。没念几天书,不识几个字谈恋爱却是把高手。隔段时间就换一个。问她为啥?语气助词挺会用,尾音拉的长长的“唉,点不对罢了……”
有天又忽然高兴的过来找我,神神秘秘的拉着我出了门外说悄悄话,原因是又找到一个男朋友,据说这次这个十拿九稳能谈成,要我和她去人家家里串个门,假装是普通朋友,考察考察。走吧,反正我也假期闲着没事儿干。
俩人推出二八大自行车,她力气大带着我,一路谈笑风生20多分钟就去了人家家里。
赶巧那后生不在,家里只有他父母和一个串门的人。俩人进门后,她也自我介绍到:她是他们儿子的女朋友。那家大人也挺热心,赶紧招呼我们两个女孩坐下,人家可能也是为了了解她,半迟不早的就非要给我俩做饭吃。她家那个串门的邻居就坐在哪儿打量我俩。先是对着我说,“这个孩子将来挺有福,吃穿不愁。”说完我又看了看闺蜜:“啊呀,这个娃娃的性体,难说了……”眼神里流露出难言的神情来,让人捉摸不定。由于我们也年轻,对有些话不是那么上心,但可以隐约感知到了那家大人心里的意见。
由于她在众多同龄女孩中找对象的比例较突出,短不了人们议论纷纷,时间一长,坏话说的比好话多,人们开始给她扣上了坏女孩的头衔,名声不太好听。实际上我最清楚她的作为,她只是偏执了点,而且主要是她没念过书,有些话和意思她不能很好的传达和理解,所以造成了即便碰上个好的,也留不住的结局。而对她来说,非常的简单:好,咱就继续谈恋爱,和你相处;不好,几天就可以拉倒,大不了重头再来。本姑娘啥也不会,就会找对象,用现在时髦的词说‘满大街四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遍地都是’来形容她当时的心理最恰当。而那时的人找对象,一般的都是在一起坐坐说说话,大不了拉拉手,尤其农村,找下个对象,别的不说,最起码领到地里能当几天免费的好劳工,这就是实惠,这也是引起人们嫉妒或者是不满的原因。根本不是现如今的年轻人的大方作风。
可是家长时间长了却不这么想,怕人们笑话,于是她老子在有一天中午时,刚从地里劳动回来,父女二人因为她的事件话不投机忽然起了大冲突。她爸用棍子狠狠的打了她,全家人谁也拉不住,包括她六十多岁的奶奶都不能替她解了围。她爸边打她边问:以后再不要乱找对象行不?回答的挺坚决,不行!我的事儿,谁也管不着,就是死也不让你们管!最后她爸气的也偏执了,把她拉到放米面的凉房里,用绳子捆住绑在柱子上,用柳条照住往死了抽,又问:还乱找不找?
就找!
又打,又问:还找不找?
就找!
她妈怕把她打死,哭着拉不开她爸,最后给他爸跪下,求你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打死了也要打,省得她在村里丢人现眼。
最后是她的一句话镇住了她爸:要打你就往死打,你今天要不把我打死,你就不是你老子做的!
她爸哭了,扔下柳条对她说:你要不说软话,我就捆住你一天一夜不放。
于是把凉房锁了,谁也别想去解她。下午都去地里劳动去了,把她和她奶留在家里,一个外面一个里面看门。
到了晚上,他爸回来了,开了凉房锁进去问她:想好么?
她的语气比白天还硬:没想好!
她爸退了出来,怕真的出事儿,示意她妈进去把她放了。
那天晚上她就病了,而且拒绝进食,大夏天浑身发烧,身上还冷的不行。她爸着了急,给她说好话:闺女,爸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啊,多少也吃点饭,哪怕喝点水。
直躺了三天三夜,把大人们操磨的快死了,才逐渐的好起来。由于不喝水,嗓子发炎喉咙疼痛,最后自己用手捏住喉咙上的肉生生的往起揪,直到那一片出现了紫红紫红的快渗出了血的颜色,才觉得解了气,才罢了手。那颜色几乎要一个多月才能淡化掉。
当我见了她后,听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我讲清后,我对她开始重新审视了一番,我惊叹她的硬骨头和坚强。不知怎么的就能联想到抗日战争时期,她的敢死敢生坚贞不屈的大无畏英雄形象。再听说她的独特创伤喉咙疗法,我小试了两下,妈呀,真疼。我都有了一种想快步逃离她的念头。我被她的胆识和勇气所吓倒。
自那后,她在我的心里变的高大起来。我都有时候甚至想:念几天书有什么用,好骨头才是做人的本领。遇事儿不慌,遭到欺负不怕。厉害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其实这才是我想要做成的人样。不象我,遇到事儿本来是自己有理的,最后遇上人家厉害的,结果不了了之。我甚至一度有看不起自己的嫌疑。原来我的目不识丁的闺蜜才是我心中另类的榜样!
炼狱闺蜜胆量的时候到了。
她舅舅是一介书生,长得白白净净,非常英俊。比她大不了几岁,听说有了病,来她们家住上一段时间。每天不出门坐在炕里头,手里捧着书就在家看书。
自她舅来后,以前从不找她玩儿的女孩子多了起来。上午不来就下午来,来了也没啥说的,寡话说上几句,笑着和她说话,眼睛却斜视着她舅。她也心里清楚,有时候甚至她们还没走,她就出来找我来了。
过了一段时间,她舅舅的病就开始严重了,躺在了她们家的炕上,因为她妈特亲她的这个兄弟,就不让回去,她要给他熬汤煎药照顾他。她告诉我说,她舅每晚都说胡话,总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和谁在说话似的。这时,她们家就联想到了鬼魂。他们相信他们家进了这东西,她舅舅的身上已经跟上了这东西。恰巧秋收以后家里不太忙了,她爸领着她奶去了山东老家探亲,因为她奶年事已高,再后来怕行走不便,就领着回去了。这下家里就由着她和她妈做主。她妈后来看见形势有点不对,倒是想送她舅舅回去了,可她不让,她心里想着开始怎么样给她舅舅捉鬼。
她说她在夜晚也能听到门吱开的响声,她舅舅也能听到,睡的好好的,他往往会抬起头来朝地下看看。她妈睡梦中感到他们的异样,说,睡吧,夜晚猫捉耗子回来了。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起了身,披上衣服,黑黢黢的坐起来,也不拉灯,盯着地上的动静。一连几天都这样,越来越觉得没啥怕的,越来越胆大。半夜两点看着外面明亮皎洁的月光,她甚至不在家里小便,专门出了外面离家门口一百米的厕所蹲坑。站起来后,发现跟前不远有个黑影,她瞟了一眼没当回事,接着往家里走,好像有被跟踪的感觉。再回头看,居然是两个黑影在一个身上交叉出现,紧紧跟着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凉唰唰的感觉即刻传遍全身。加快了脚步进了门,随手关门的速度差点把她自己还关半个在门外,站在地下就着月光再看,那黑影比外面还清晰,面目狰狞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打碎了其他人的宁静,她妈顺手拉着了墙边的灯绳,弟弟妹妹们惊慌的坐起来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她,舅舅也起了身看着她,她却唯独不敢看他。
她妈下地扶她,问询她怎么会坐着地上,是不是下地小便滑倒了,还是睡的不小心掉地了?
她什么也不说,脸色难看,想哭哭不出,就是坐在地上不想起来。听见外面狗忽然狂叫起来,边跑边叫,就象追赶贼一样,绕着房跑,又逐渐的听到全村的狗都跟着叫起来,很长时间,直持续到快天亮。
第二天,她又开始高烧,好几天持续不退,也开始说胡话,要不就坐起来捋脖子揪喉咙,她妈着了怕,赶紧派人来先把她舅舅接走。还没等她烧退了,捋脖子揪喉咙的这一疗程结束,她姥姥那边已经传话来,她舅舅回去两天后就死了。
自那后她只要碰见事儿就发烧,一发烧就喉咙疼,一疼就捋脖子揪喉咙。什么时候见了她,喉咙上也是或深或浅的血紫瘢痕。
她父母看着有点害怕,说赶紧找个对象吧,嫁出去冲冲喜。就又央求她赶紧再找对象谈恋爱。
她还是先于我们好几年提前找人家嫁了出去。但不是那么太理想,可以说是她找的对象里条件最差的一个:家庭背景,经济,品行,外表各方面都不太满意的一个人。怀孕初期就被这男人打的差点流产。但还是倔强脾气不改,皮破血流不低头:打死了算你厉害,打不死依旧一副不折不挠的样子。她因此也时时受到生活的打击和折磨,慢慢的变的神经质弱,经常絮絮叨叨。
再后来我由于住所的搬迁离的与她更远了。多年之后听说她过的比以前强点,她男人早已成了她的手下败将!生活的检点全由她说了算。还爱上了打麻将。不过也毕竟受了刺激,还是老毛病不改,一有事儿,心里烦躁,神神叨叨能叨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