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于问题的争吵和识辨上,程一一都遵从薛松,他二人看法小处有异,大体一致。
霸爷等九人沿江往内溯,一路都是重兵,为了避人耳目,九人分开行动,决定在杭州汇合。霸爷令褚人跟随自己,名为周全他的性命,实则随时随地可以用这个剑俑出血磨剑。自从与那个无名小书记一战之后,霸爷心内有点不安与怨恨,总之,宋国剑修不可等闲视之,小心总不为过。
其余七人都没有大麻烦,无论沿途兵士再多,谁也不会一眼就认定他们各个都是辽国奸细。唯独霸爷这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背着一把大剑,实在是惹人注目。
褚人雇了一辆马车,与霸爷同坐车内,驾车往杭州而发。为了躲避检查,古钝藏在车厢下面,料是再精明的人也不会翻车底。
车行一路通过了层层关卡,没人认为两个男人坐在车里有什么不妥,因为其中一个是伤疾断臂之人。这日行到一条山路,迎面而i五六十人,都是一副剑修打扮,行色匆忙。
山路仅能通过马车,五六十人分拨避让。车夫缓缓拍着马屁股,马儿慢慢地行驶。一个四十多岁的剑修皱眉望着马车,因为他似乎听到车中喊叫他名字的声音。
周围空旷,有声必有回响。这人看了看其余弟子,他们都无精打采地望着远处,似乎并没有听到怪声,这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车子已经滑过他们的面前,炸雷般的声音在这人耳前又响起i:“宋无!”
宋无一身哆嗦,这声音从天而降,浑厚响亮之极。他赶忙抬头看看,周围并无异样,弟子们也都一脸平常。
宋无问道:“你们听见声音了麽?”
弟子们都摇摇头。
“宋无!”又是一声响起i。
宋无循声望去,发现那声音出自马车里。他浑身一激灵,突然有神i,眼睛不住地回望着缓缓前行的马车。那马车悠悠荡荡,在宋无的视野里拉长又伸缩,两只车轮慢慢脱离山道向着中空飞去。而前面的那匹马也如纸片一般恍惚脱了马缰绳,镳也被它吐了出i,“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宋无吓了一大跳,揉揉眼睛去看,马车依旧常然行在路上,只是车厢透明,车底藏了一把六尺大剑,是古钝。
“前车莫走!还我剑i!”宋无脱口而出,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众弟子们听到这句话都纷纷怔住了,随后朝前车包围过去。
车夫一惊,以为山贼劫掠,颤栗地拉住了马缰,一跃下车拱手讨饶道:“各位大爷,有话好说,莫伤人性命。小本生意,钱也不多,请爷们笑纳海涵。”说着从腰带里抖索出i一点碎银子,颤着手递了过去。
当首一个弟子一推手,呵斥道:“谁要你们的银子,都下车,查车找剑!”
褚人一抖,心脏砰砰地加速跳动起i,但看霸爷时,却见他心平气和,神态依旧。
宋无走过i道:“摸车底下。”
一个弟子正要动手,俯身就往车底钻去。奇怪的是,过了数十息的时间也不见他反应,只是把屁股朝外,静静地跪着。
“小六,有没有?”一个弟子用腿拐了一下问道。
这一拐让这名俯身的弟子直接歪在地上,他没有任何反应。众人把他拉出i,却见他面色惨白,舌头外吐,脑袋耷拉着,已经没有了鼻息,他被人掐断了喉咙。
众弟子都拔剑在手,纷纷嚷道:“滚出i!”
车夫哪见过这个暴虐场面,一下就被吓得昏倒在地。
宋无也抽剑在手,慢慢向着车子靠近。大家都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车厢,因为他们觉察到车中之人非等闲之辈。
听到马屁股上“啪”的一声,那马受了惊吓和鞭打,也不顾拦在前面的人,直想拨蹄往前冲去。马儿才迈开一步,蹄铁正要踏上前面的两名弟子,宋无早已一步跃起,一剑砍落了马头。马血四溅,血盆般冲天而起,滋得宋无身上都是血迹,连山道也殷红了一片。
随着一声滴落,车厢猛地裂开,两个人飞上了半空,其中一人熊腰虎背,手持大剑,睥睨四方。
“古师,是古师!”宋无冲着天上的六尺大剑高喊了一声,原i方才的声音不是幻听,而是古钝的诏令。
宋无思维很快,知道这持剑人修为极高,连忙吩咐道:“不准靠前,快组成攻伐剑阵!”饶是这话儿出得早,不提防弟子中有手快的,已经踏上一步搭剑准备守株待兔。霸爷哪给他守株待兔的机会,双手持剑下刺,古钝一下就从那名弟子的天灵盖上捅了进去。双手一拧,那名弟子已经粉身碎骨了。
周围已经满是血污。脑汁和心肝肺等脏器流了一地,一颗崭新的半边儿苦胆在地上滴溜溜转圆。其余肌体及内部诸物事,都已爆裂零落。
几十名弟子的包围放松了些,大家都各自退了五步,圈了个大圆把二人兜在当心。这个攻伐剑阵有两层,里一层用短剑,外一层用长剑。里层为上下双重,上重也是长剑。宋无是这个剑阵的剑首,处在里外两层之间。进可以攻,退可以守。
霸爷手开始颤抖,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姿态,但心里却有点烦躁。因为此剑极有灵性,能认熟,所以在吴越剑派跟前这把剑的抗拒力一发大了起i。
起初刚收这剑时,它的脾气还不曾太倔,执拗违背也不深,加上霸爷已经喂了它几两褚人的血,剑的烦躁被暂时平缓了下i。这一刻遇见本派人,又逢上分道场馆主宋无,它便以本门大宗师的地位号令本派护剑,护住自己。
这时霸爷的力气大半都消耗在了压制剑上,已经不敢再轻易起衅。方才爆裂那名弟子时,这把剑就差点脱手而出,要不是自己神力,早就控制不住了。此刻已经有弟子远远跑向城里去报官了,不一会儿就有大批重兵i临。
现下是进退两难之境。
古钝已经嗡嗡作响了,周遭的剑都开始和鸣。古钝上有一种远古的力传i,吸收着周围的剑开始向它靠近。众弟子都虎步抗持,以为是两人使出的夺剑妖术,只有宋无心里明白,是古师在用力。
宋无心里明镜一般,向后挑了挑佩剑,只觉吸力惊人,足以穿甲破胄,忙一声大喊道:“出剑!”
话落,几十把明晃晃的剑飞向当心二人,剑飞甚快,剑风甚劲,这里的剑压增高,忽地掀翻了周遭根底不深的树木。
霸爷率先反应,弃剑携褚人一步迈出了剑阵。听得雨打门窗般的密集声,所有的飞剑都贴在了古钝上。又一眨眼时,飞剑尽数脱落,自觉立在古钝身畔,形成了一个森严有序的等级之位。
古钝一晃,荡出的余波冲起了这些飞剑,一齐向着霸爷刺i。褚人见状,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躲在了一块巨石之后。霸爷则运足真气,左手纯风剑诀,右手闪电剑诀,霎时间风起涌,电闪交加,风电两个剑气团护住霸爷身体,顶着飞剑向后倒退。一声激爆之后,尘埃满面,飞剑各自归位,重新回到众人手中。
霸爷见古钝有了背弃之意,一怒便重新跃回它的身旁,听到山崩地裂的一喝,霸爷双足已经深入地下一尺。他快速举剑横到胸前,用了周身最大之力发誓要折断它,“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你既然背信弃义,我便折断你!”
大风重起,乌笼罩四野,古钝剑光破天,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