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记忆全失隐幽谷
纳兰淳被蓝衣公子带回寒幽谷后,全身便烫的如同火烧一般,虽服用了特制的汤药,但一直都处在昏迷之中。
“师兄,这都过去三日了,为何她还不见醒?”
蓝衣公子伸手轻触了一下纳兰淳的额头,又给她把了脉象,言道:“如今热度渐散,应该快了。”
“唉,也不知道她是何人,又从何而来,就这么带回谷里,万一被大师兄知道了,定免不了一顿责骂。”
被唤做“叶”的男子皱着眉头,撇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看她的装扮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但为何大雨天昏倒在城郊就不得而知了,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吧!”蓝衣公子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纳兰淳,伸手掖了掖被角。
“行医乃行善,若是师兄遇到此事,也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纳兰淳躺在床上,眼眸紧闭,眉头紧皱,人虽然在昏迷中,但是手指却不停地揪扭着身下的床单,似乎是被某个梦魇缠住了似的——
她在梦中没有方向的游荡着,四周的一切都被蒙上了薄薄的一层雾气,看什么都是朦胧一片,她用尽全力的跑了几步,不远处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模糊的背影。
那人一袭月蓝色暗纹绵袍,头束紫金冠,墨发贴合着背部倾泻而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尊贵的王者之气。可当他转过身时,出现在纳兰淳眼中的居然是一张狰狞的金色鬼面
心中一骇,陡然惊醒,纳兰淳睁合了一下眼睛,头顶上方模糊的花纹云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你醒了?”耳边传来了的轻柔声音中夹杂着淡淡的欣喜。
纳兰淳浑身的热度虽是全退了,但头还是晕晕的,她慢慢的转动了一下脖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柔和俊美的脸庞,明亮如星辰一般的眼眸中噙着温润的笑意,在浅蓝衣冠的衬托下显示出了一种山明水净的凉薄气息。
“我这是何处?”纳兰淳虚弱的出声。
“这里是寒幽谷,是我师兄救了你。”
叶倒是毫不客气。
“叶,不得无礼!”蓝衣公子扫了自己的师弟一眼,口吻中暗带着责备。
“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我这个师弟向来便是如此。”
纳兰淳轻轻地摇了摇头。
蓝衣公子起身双手相覆施了礼:“在下莫离,他是我师弟莫叶。三日前,我与师弟去皇城办事,途径郊外遇见姑娘晕倒在大雨中,当时因为情况紧急,也未见有家人来寻,所以在下便自作主张带姑娘来了谷里,还请姑娘见谅。”
“多谢二位公子救命之恩。”纳兰淳欲起身,却无奈一点力气也没有。
“姑娘不必多礼。”莫离急忙伸手扶住了纳兰淳摇晃的身子,关切地说:“姑娘昏迷了三日,身子还很虚弱,仍需调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在下冒昧的请问姑娘尊姓大名,家住何处,我好让师弟去寻你家人来接。”
看着莫离亲切又温暖的笑容,纳兰淳苦涩的泪水顿时便盈满了眼眶。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莫离紧张的皱了一下眉头。
纳兰淳摇了摇头,惊醒之后,除了那张诡异的面具,她的脑海中只留一片空白——她是何人,来自何处,又为何独自晕倒在城外荒郊,竟是一无所知。
“我”纳兰淳哽咽着吐出两个字:“不知!”然后便垂下眼眸,任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水落在棉被上化晕成冰冷的一片。
“怎么会连自己是何人都不知道呢?”叶难以置信的插了一句。
纳兰淳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莫离。
莫离虽也有些惊讶,但很快便猜想纳兰淳或许是因为高热昏迷才导致了短暂的失忆。
“姑娘也不必太过忧伤,你之所以不记得自己的事,可能是因为连日的昏迷导致,等过段时日身体调养好了,记忆自然就恢复了。这几日,我也叫师弟去皇城打听打听,兴许还能找到你的家人。”
纳兰淳微微地抬起头对上了莫离柔然坚定的眼神,心中的那份忧愁也随之淡化了许多。
莫离沉思了一阵,试探的问到:“姑娘若不介意,在谷中的这段时日,就暂且唤做‘雨儿’如何?”
“雨儿?”
“嗯,可好?”莫离看向纳兰淳,嘴角边带出温和的弯度。
纳兰淳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坐在床上向着莫离福了福身。
“雨儿多谢公子!”
莫离伸手相扶。
雨儿,只因他在雨中与她相遇。
纳兰淳的三日一梦而过,可对于在焦急和痛苦中煎熬的玄澈和玄墨来说却是比三年还要漫长。
玄墨早朝也不去了,白天就带着人四处寻找纳兰淳,晚上回到府里就守在他们的房间里茶饭不思,久久不能安睡。
梳妆台上摆放的胭脂水粉,金钗玉器还是纳兰淳走时的样子,枕边还散落着纳兰淳的几根长发,窗前的书案上还摆放着纳兰淳未画完的灼灼桃花。玄墨身边似乎还萦绕这纳兰淳淡雅的气息,仿佛她依然还在,只是刚刚出门罢了
“淳儿,你到底在哪儿啊?就算你怨我恨我也要出来才能罚我啊?淳儿”
玄墨心如刀绞,他痛苦的独自叨念着,期盼着纳兰淳会在一下秒突然站在面前,可直到方桌上的红烛燃尽,黑暗逐渐将他吞没在房间的幽暗中,那抹熟悉的身影也没能如愿而现。
纳兰淳说过,若玄墨再娶她人,就一定不会原谅,她会走得远远的,此生永不相见。
如此想来这些话像是应验了。
玄墨苦笑,饮尽壶中最后一滴酒,只有醉了,他才能在睡梦中与心爱的女人畅述相思。然后便侧身倒卧在床间,将残留着纳兰淳香气的大红喜被紧紧地抱在怀中,只有这样,他才能自欺欺人的觉得他们仍是同枕共眠的。
朦胧的月光投射在床榻上,再看不到相偎相依的一双人,只隐约的照见一具失了魂魄的孤单躯体——他是这北寒王朝权倾朝野的霸气王爷,他是面对百万敌军从容相对的骁勇战神,可如今却孤独无助的躺在冰冷的床榻上轻轻抽泣。他失去的不仅是挚爱之人,还是自己的命。
天阶夜色凉如水,皇心冰若浸寒潭
同一时候,玄澈也刚刚入睡,他派出寻找纳兰淳的几路人都是无功而返,虽然除了暗夜和两名知晓纳兰淳身份的侍卫,其他人并不知道所寻何人,但见皇上如此劳师动众,想必她在皇上心中也定是极其重要的。所以即使觉得凶多吉少,也无一人敢妄言此事。
睡梦中,玄澈隐约的看到一身素衣的纳兰淳站在悬崖边,回头看向他时,满目泪光中闪着深深的幽怨,她不停地问:“你为何如此待我,为何狠心弃我”
“淳儿,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淳儿,你回来,我告诉你真相,只要你回来”
玄澈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低沉的声线中夹杂着隐隐的祈求。
纳兰淳摇了摇头,轻笑出声,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那是他初见她时的模样,此时却带着让他刻骨铭心地绝望。
玄澈伸手想要抓住纳兰淳,却不想她后退两步便纵身跳下了悬崖
玄澈猛扑过去,他想要随她而去,可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那里,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挪动分毫。眼看着纳兰淳就如同飘落的雨滴般消失在了一片迷雾中。
“淳儿”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划破寂静的夜空响彻在了整个皇宫,玄澈猛然睁开眼,泪水已浸湿了半边枕头。他一直紧握的手,因为用力过度,关节已泛白,手背的青筋也暴露了出来。而心痛的感觉一波胜过一波,甚至连呼吸都会牵扯到那股神经。
玄澈知道此生他是不能失去纳兰淳的,因为她生他亦生,她死他亦不可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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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