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
便当胖子回眸看去,就见那匹驼有水袋和干粮的滇马忽地踉跄摔倒、惊声嘶鸣。同时,马背上的小萝莉亦遭一下抛飞空中,不由失声尖叫。
好在达戎芈反应极速,瞬时稳稳接住女儿,使之无恙。
“怎么回事!?”
一马摔倒,自然惊到另一匹。好不容易将自己牵着的滇马安抚平稳,格肸急急转过查看,却见许鼎和陈婵馨也到了近前。
“是沼坑。这马…完了。”
一把拉住格肸不让他再靠上去,胖子指指倒地马匹。
“沼坑!?”
格肸当即脸色急变,顺着许鼎手指方向紧盯过去。
果见倒地滇马的两支前蹄就好像桩基般已深**入腐殖中,直连马肚都快没到了。且无论那马如何踢蹬后腿,都始终无法将前蹄从地下抽出。反因为剧烈挣扎,近半的马身都开始快速沉入腐殖里头,并带起周遭地面冒起大片泥浆似的气泡,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声不绝。
“不能救出来吗?”
望着陷入坑中的滇马,陈婵馨颇为不忍,急道。
“不行。”胖子想也不想,摇摇头:“沼坑吸力很大,东西掉进去想再出来就要费大力气。但这里地形复杂,也不知沼坑到底多大,我们不能轻易靠上去冒险。而且,剩下的时间也不够了。”
“这…”
无疑,许鼎是对的,马虽可怜也不能让众人为之犯险。陈婵馨只得一声长叹,再无话出口。
“把东西挂另一匹上。”
达戎芈亦有决断。当即与格肸一起小心把掉在地上的水袋和干粮袋捡起、简单装在剩余滇马身上,接着头也不回就继续赶路。
“走吧。”
轻拍拍陈婵馨小腿,胖子亦干脆转身,果断前行。
唯短发妹妹心有不忍,几次回头探看。
而眼见众人都弃己远去、同时也预感到覆灭的命运就在眼前,陷入沼坑的滇马不禁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悲鸣,似绝望、似哭泣、似别离。
一直到五人一马走出地峡、重见天日,耳边依旧可闻从后方传来的声声马嘶。
这时再看时间,距离日出已过去五十八分钟。
丝毫不敢停留,许鼎等人立即发力狂奔,总算在两分钟内向前跑出了小半里地,才稍停下喘口气。而当再回首遥望桃花峡,可见原先淤塞峡口的滚滚白气已无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带着莫名光泽的彩烟,如簇簇菌丝一般自地下摇曳飘起,渐渐布满整座桃林。
直到这时,刚还萦绕耳畔的马匹哀鸣一下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也仿佛瞬间归于无边死寂,再不闻一点声响。
直过了好一会儿,胖子轻轻把短发妹妹从肩头卸下,勉强笑道:“呵,总算是过来了。”
“是啊,够险的。”
哪怕强硬如格肸,亦对刚才不到一小时的“穿峡之旅”心有余悸。
尤其是桃花峡内不见天日的幽暗环境以及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实能把一个铁人逼迫到崩溃边缘。苗家刀客甚至无从想象,当年的蜀汉和蛮王大军,那许多人马,究竟是怎么通过这片死亡之地,实是不可思议。
“吃点东西,歇一下再走。”
这时,达戎芈取下一袋炒熟的粟米,分给众人。
接着,大家就着凉水、嚼着炒米,简单吃了一餐。既是补充能量,也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大约半小时后,东方的朝阳已加速爬高,诸人亦恢复过来大半,便再上征程。
过了桃花峡,后头的路一下变得好走许多。就顺着夹在两山间的一条平坦山径,五人一马走得分外迅捷。连短发妹妹也不用再骑到胖子肩上,反与小萝莉牵手而行,不时谈笑。
直走了近两个钟头,渐渐的,就听山路前头有“哗哗”水声响起。
许鼎等人顿时精神一肃,脚步也愈发加急。
再行片刻,传来的水声越加激越,直有震耳之势。
陈婵馨就牵着露瑶紧跟在许鼎身后,既有期待、又显出几分紧张。
终于,当绕过一块山岩,前方天地豁然大变。只见一座百丈黑崖横亘山径,将前路拦阻。而自山崖顶上,一行飞瀑倾泻下来、笔直如练,似一挂晶河垂落九天。同时,又有一汪深潭凝结崖底,承受百丈瀑水时时冲击,蓄起碧色无穷。
“这就是…毒泉?”
望着眼前的晶瀑碧潭,陈婵馨轻咬嘴唇、眸现迷离,似被壮丽景色所吸引,又像深深戒惧着“毒泉”之名。
“好美呀!”
一旁,小萝莉亦是抬头仰望银瀑飞坠,赞叹不已。
“可要小心哪。千万不能触到泉水,更不得饮用分毫。否则神仙也难救啊!”
似是担心女儿靠近过去,达戎芈不由低喝一声,提醒众人。
“也真怪。这世道,往往越美的东西越危险,实在不是玩意儿。”
便在这时,胖子忽低笑一声,似是玩笑,却又煞有介事看了短发妹妹一眼。
自然,后者当即发飙,抓住许鼎就是一顿暴捶,反更是证明了关于“越美的东西越危险”的论点。
笑闹一阵,队伍再次出发,但绝不敢靠近瀑布及潭水,深怕被飞溅的水花沾到引起危险。只得贴着一侧的山壁徐徐来到高崖底下,那里有一条相对平缓的小径可以攀援着上到崖顶。
但面对超过五十度的陡坡,滇马是怎样也不可能爬上去的,只能独自留在崖下。又担心其靠近瀑水中毒,就将之拴在一块岩石上,再留下半袋炒米供其咀嚼。
接着,许鼎、达戎芈和格肸将马背上的给养装备三分后背起,再拉过短发妹妹和小萝莉,成一线纵队向山上攀爬去。
依旧格肸打头、达戎芈殿尾。
经一路脚高脚低、数次打滑侧倒,好容易众人终于安全登顶,但仍不免身上划痕连连。
可当才踏上百丈高崖,许鼎第一时间抬头前望,却再次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