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再行漕船
作者:焚天局      更新:2020-01-07 08:23      字数:3868

船头有一人摇着手道:“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巡盐使的船!”听到这里,江文远他们才算有所放心,也没有对那船有任何攻击。

待船再近些,管大指着船头那人道:“那人就漕运总督恩铭,之前我见过他!”旁边的李能掌也道:“是的,我也见过。”

待船靠岸,船头上人恩铭吩咐下人搭上宽跳板,又向船舱里躬身施礼:“公公,我们到了!”说话语气极为恭敬。

岸上众人都在心里猜测,船舱里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让他这样的大人物如此小心谨慎?又意识到恩铭以“公公”相称,难道是太监?

舱门打开,走出三个人来,一个人被两个人,被恩铭一路虚手请过跳板下了船,徐宝山和艾查礼及一些下人兵丁都下了船。

因为漕运总督是清帮的顶头上司,管大和李能掌连忙对着恩铭施礼:“见过恩大人!”恩铭倒也没在乎他两个的行礼,而是道:“我来为你们引见,这位是宫里来的德公公,快来见礼!”

管大和李能掌又拱着手转身:“见过德公公。”猛然醒悟,连忙又道:“不知德公公驾到,草民给你磕头了?”说着跪下身去,被他两个一带,其他兴武帮的人也都跪倒磕头。

江文远却不知道德公公是什么身份,也只是拱手躬身而已,管大还连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襟,江文远仍未明白。

虽然江文远并未下跪,却仍然让那德公公伸出大拇指,说道:“高!高呀!”管大等人听见,都在心里担了无数的心,暗道这下子恐怕是凶多吉少,刚想为江文远求情,又听那德公公道:“这一仗打得真叫一个高呀,竟能让洋船败在我们的土兵器之下!”

下跪众人这才算放下了心,原来这德公公是真心夸赞,又都站起了身。

听那德公公接着道:“我一定将这事禀明太后,也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现如今老佛爷已决心和洋人开战,正需要这份士气!”

李能掌道:“这老……”他刚想说这老娘们,又想到当着朝庭官员和宫里太监的面会招来大不敬的罪,又连忙改了后面的字,改成“这老太后决心要和洋人开战了吗?”

“是呀,洋人下压百姓,上欺朝庭,实在是忍无可忍,老佛爷才决定要打这一仗,凡是大清国民,皆有灭洋扶清之责。就像你们打的这一仗,打出我们大清的威风来。”这德公公说着,话锋一转,白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徐宝山:“哪像是你一下呀,洋奴!”

徐宝山既然一入官场,自然也就要遵守里面的规矩,面对德公公的呵斥,头也不敢抬。但是德公公还不解气,又喝声道:“跪下!”

徐宝山没有办法,如果是做盐枭那会,自然不会跪这位不阴不阳的太监,但眼下已入官场,怎么敢得罪这位宫里来的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公公误会了,我们并没有真正和洋人开战,只是徐宝山假了他的船前来!”江文远性子直,实在是自己并没有和洋人开战,只是干沉了一般洋船而已。

“你们不知道,我们和德公公早就在远处观看了!”恩铭说道。这一次恩铭和德公公和恩铭为了急事一同前来,德公公催促之下天不亮就来了,远远在江边上便见这边打得激励,没敢上前,只是江中停舟观看。待所有的攻击都停止,才摆船前来,更好在江心里求了徐宝山和艾查礼。

恩铭说话之间,德公公便走向了几架床子弩边,抚摸着道:“好东西呀,如果我们太后有有架这东西,哪里还会怕这些洋人,请问它叫什么名字!”这德公公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因为年轻,心里也就更为好奇。

“它叫三弓床弩!”江文远也看出这位太监也是好动不好静。

“这是什么呀!”德公公又拿起一只铁风车。

“这是铁风车,公公小心不要划到手,这是刀刃!”江文远连忙用手去指,生怕这位公公好奇之下伤到手,虽然他所在的时代太监还没有后来这么重视,但是也知道其地位。

“我晓得,是这个东西旋转着落下这边的刃就能伤到敌人,是吗?”德公公说着,拿着铁风车作旋转状。

江文远点了点头:“是呀!”德公公赞叹道:“好厉害!”说着,又去看那蜻蜓飞羽箭,说道:“刚才我们见这种箭射出去,所过之处能扫倒一大片,把几个船头的人都斩作两截了。”

江文远讲解道:“这种蜻蜓飞羽箭能射得最远,因为这四只蜻蜓翼翅仰角,在空气升力之下,是往前飘着飞的。”德公公点了点头,再去看开山锥。

江文远为了能让他看懂,又让王得标展示着用竹筒开了一锥。眼见那锥旋出两根翅翼之后,进入了草丛之中,把草丛及树枝都划断一大片。

“妙啊,这要是进入人群里,还不杀出一条血胡同来。”德公公连连称赞,能看得出他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如果不是怕伤着,恐怕还会亲自操作一下。

这德公公把所有的稀罕东西看了个遍,再道:“听恩铭总督说你们在这里还建了很多作坊!”虽然江文远他们不觉得,但是他们的名声已经延伸了很远,自然恩铭也听说了,恩铭又和这位太监说了。

见江文远点头,这德公公又道:“能否带我和恩总督去看看!”

“自然可以!”江文远点了点头,便和管和李能掌一起,带着德公公和恩铭离开。却没管跪在地面的徐宝山,眼看众人都走完,徐宝山才在地面站起。看到江边有一只小船,和艾查礼上了船,架着过江而去。

这德公公连看了几个作坊,先是看了许三的木工作坊,又看了成衣坊和制棉坊等等,最后去看了米面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德公公越看越兴奋,好像这些作坊就是他自己的而已,连连说道:“谁说我们大清国没有没有工厂?这就是我们的工厂,而且有很多!”

夏竹林道:“我们这里充其量也只能是作坊,算不得工厂,洋人的工厂比我们大得多!”

德公公一听这话,把脸一沉,看过来说道:“崇洋媚外,再说了,我们有小还怕没有大吗?这事我要禀明太后老佛爷,也好羞一羞那些办洋务的大臣们,张之洞嚷嚷着办实业几十年了,也没见他搞个像样的工厂,整天以洋务第一人自居,白花花的银子里投了很多,也没见回报一个子儿,连我们这些船工也不如。”

这德公公竟然越说越气,连喘了几口粗气,吓得夏竹林不敢再说什么了。

也难怪这德公公生气,清末最大的手笔就是洋务运动,又被同治中兴,李鸿章搞了个北洋舰队,吸钱很多年,甲午一战灰飞烟灭;张之洞搞的汉阳铁厂,也是一直往里砸钱,其他像左宗棠、胡林翼等人,虽然也都搞出了些名堂,但是都没有盈利,倒是这群船工搞的作坊在不断挣钱,在德公公眼里,这些船工可比那些洋务大臣强得太多了。

“既然你们这里就有米面坊,倒也不用开仓了,直接从这里装船也就可以了!”德公公说着,把眼光看向了恩铭。

江文远和管大等人都十分不解,询问的眼光看向了恩铭。

“不是太后老佛爷要和洋人开战了吗,自然也就不能再用他们为我们运漕粮了,所以才重开漕运,由你们再运皇粮。来的时候,就听说你们这里有米面坊,直接就带了官银,把你们的米面都折成现银,连同反粮款,一并付给你们。”恩铭说着一挥手:“抬上来!”

两个总督府下人抬上来一个箱子,打开来,是一箱银子。恩铭再道:“你们按这些银子往船上装米面。”

按理说,现在的漕帮日子过得好了,谁也不愿意再去跑船,但是一者想到对方是官,如果不答应,对方以官相压就更为难看了,而且要运自己的米面,这也是一桩极大的生意,思忖了一下,管大道:“这么多银子的米面,恐怕还要再加工几天。

“不要紧,你们准备好之后就起船!”恩铭说着,又扭向了德公公:“德公公,事已办成,我们走吧!”

“这次漕运之事,太后老佛爷十分重视,我要亲自压船!”德公公说道。

“但是装船还有几天时间呢!”恩铭又道。

“我和这位江先生极对脾气,和他极谈得来,我便住在这里等着!”虽然江文远并未对他下跪,却让这位德公公最喜欢。

管大等人一听,都生出不小的压力,他住在这里,都不知道怎样招待。虽然恩铭又多次劝说,但就是劝不动这德公公,一定要住在这里。

恩铭没有办法,也只得陪着住下,管大和李能掌自然安排最好的房间给他两个住。好在这里的房屋都是新建的,让这德公公住着倒也十分舒心。

一连用了五六天,米面坊日夜不停的加工,终于做够了产量。在这五六天里,众船工又把多年未行的船修了一下,这一天便装了船,准备起航再运漕粮。

本来,江文远想让管大和李能掌行船向北,因为自己也不会行船,但是管大和李能掌说他是总领帮,如今漕运再开,自然要由他跟着,最重要的是德公公一定让江文远督船。

没有办法,只得让李能掌及一些船工留下,他带管大及一些船工起航,扬起了帆,舰队船驶离太平洲,先入长江,又顺邗沟往北而去。

一路过去,倒也没有什么事,因为有德公公和恩铭在船上,在过卡过榷恭敬尚嫌不及,更加不敢卡拿。

再往北便到了淮安,德公公道:“我们要在淮安停上几日,去要去采买些宫中用品。”

按说,他要采买什么东西也和船帮没多大关系,但是这德公公一定要拉着江文远一起下船,因为这德公公和江文远极聊得来。

之所以他和江文远聊得来,除了他对江文远佩服之外,还有就是其他人也不和德公公说话,一者是嫌他是太监,再者,也是船帮中都迷信,怕他一个无根之人登船不吉利,也都不和他说话。

而江文远则不然,一者是他没有这些迷信里的东西,再者也对太监有着天然的尊重和同情,认为他们是受害者。

江文远一下船,自然管大,王得标他们也都跟着下了船,又是一大队人去了淮安街上。因为江文远怕沿途危险,还带来了五十名持弩手,王得标也跟着前来。

正往顺街走间,忽听前方有人叫道:“别跑!”

应着话声:“一个小女孩往这边跑过来,没注意之下,更好撞入恩铭怀里!”恩铭喝道:“大胆!”往外去搡那小女孩,江文远连忙上前接住,让那小女孩没有倒在地下。

去看这女孩之时,一脸的土灰,一身棉袄上也全是油,两只眼睛十分纯洁,头发蓬乱不堪,也就只有十二三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