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远揽住那小女孩时，后面有六个大汉追过，江文远仔细打量那六人，衣服上也都摞了几层补丁，两个稍胖一些，四个稍瘦一些。

他看过去之时，那六个人也把手指过来：“你，把这个小女交过来！”

“叔叔救我，他们要把我卖到教堂里去！”那小女孩声音颤抖，一边说着，抱着江文远的腿躲到他身后。

又听说是把人卖到教堂去，江文远便心理恼怒，之前在扬州任春山就做过这事，没想到今天又遇到。用手护住那小女孩，说道：“你放心，不会把你交过去的！”抬起头来，对那六个汉子道：“这小女孩是你们什么人？”

其中一个胖子道：“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不要惹了不该惹的人！”江文远笑道：“再厉害的人也惹过，也不差你们几个！”说着对王得标一使眼色：“围住他们。”

“是！”王得标应了一声，十五六名持弩手两边包抄，把六个人围在当心。

这六人刚才还不可一世，横成螃蟹还闲腿少，突然看到对方阵势，都吓得结巴起来：“你……你们……你们要做什么……”胆怯之下，背靠背围拢成一堆。

江文远道：“说，你们是这小女孩什么人？”

其中一个瘦子机灵一些，说道：“我……我是她二叔，她不听话，被爹妈打了一顿跑了出来，我是寻她回家的！”

虽然这话说得圆满，但是用脚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真话，但江文远仍然低头去看那小女孩：“是这样的吗？”那女孩道：“他不是我二叔，我不认识他，就是他用糖人哄走的，到在一个大院子里，要把我绑起来！”

江文远转头对德公公道：“有坏人勾结洋教堂来买我们的孩子，咱是管还是不管哪？”

如果没有洋教堂在，这德公公也许就不管，但是一听说有洋教堂，倒让他来了精神，现在老太后都决心抗洋了，如果能积累一些战绩，也好到老太后那里请功，说道：“管哪，当然要管了！”

恩铭却不愿意多生事端，连着说道：“公公就不要管这事了，咱还要采办，还要到总督衙门去交移公文……”没说完，便被德公公一摆手，他后面的话也不敢说了。

江文远又向那六人说道：“说实话！”见他们六个在犹豫，向王得标施了一下眼神，王得标拉一下悬刀，一弩射出，正射到对方的脚前。

“再不说实话，下一箭就会上移到你腿上！”王得标喝道。

那六人吓得再在原地站不住，跪在地乞求道：“饶……饶命啊，我……我们是绺子帮的，最近管得紧，绑票劫道风险太大，便做了倒腾孩子的生意，赚些小钱花花！”

见他说得如此随意，江文远怒了起来：“倒腾孩子？赚些小钱花花？亏你们还说得出口，只你们六人做这种生意吗？”

“不是，我们淮安绺子帮是一个大帮会，很多人都在做！”六人中为首一个道。

江文远皱眉道：“绺子帮，好像之前没有听说过呀！”李能掌凑过来道：“听说绺子帮好像是捻子残部。”江文远又问道：“捻子又是什么？”

德公公道：“这个我知道，捻子就是捻匪，长毛子做乱时，捻子也趁机起事，但后来也都被镇压下去了，难道他们的残部又转入地下了？”

江文远转而又看向了那六人：“是这样的吗？”六人中一个道：“是的，听我们大帮头张蝎子说，好像就是这样的！”

“嗯！”江文远嗯了一声，再道：“前面带路，到你们交易的教堂去！”说着，抱起那小女孩。

弩逼之下，这六人也不敢不听，被五十名持弩手督着前面顺街去走。恩铭连着道：“绺子不能惹！弄不好会有很大麻烦的……”江文远不为所动，德公公听说既有洋人，又有叛军余孽，更加要管上一管了，也不听恩铭说话，只是和江文远往前去走，恩铭没有办法，也只得陪同前去。

过了几个街口，来到一间教堂之前，六个人用手去指：“就是这里了！”进入院子里，江文远又道：“是哪个洋人和你们交易的？”

正这时，教堂里走出一个洋人，六个人中一个指着道：“就是他！”再向那洋人叫道：“洋大人！”

“张大彪，你们怎么现在来了！”那洋人用稍显生硬的中国话道。

江文远指了一下怀里的小女孩：“我们把这个小女孩送给你，你给多少钱？”那小女孩一脸的紧张，弱弱喊了一句：“叔叔！”

江文远道：“放心，我只是想让他现形而已！”那洋人又看了一眼江文远，再向六人道：“不是说让你们夜里送过来吗？怎么现在来了？”

虽然说话的声音低，但还是被江文远听到了，向王得标道：“给我搜！”王得标应一声，带五十名持弩手进入教堂。

那时的教堂没有多少真正信教的，入教的也都是一些混子，是想傍洋大人的身份，好让自己横行乡里，所谓入教人如虎，就是最好的形容，也因此没有人来这里做礼拜和祈祷。

走出几个洋人传教士，不断的伸着手阻拦：“你们要干什么，住手……”有一个手里还掏出了枪，被被王得标一弩射在胳膊上，手枪落地。

王得标他们去搜教堂之时，江文远又去问怀里的小女孩：“你叫什么呀？”

“我叫杏儿！”

“还有和你一起被抓的小朋友吗？”江文远又问道。

“还有小豆子、小花，其他的我不认识，好几个呢！”杏儿其心童真，问什么说什么。

“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江文远又问。

杏儿道：“他们在一个大院子里，都被捆着，他们拿着绳子要来押我，我就跑了，从狗洞子里钻出，没跑几步就见到你了！”

听了这话，江文远又去看那六个人，虽然现在只有三个持弩手围着他们，但是又哪里敢跑，被江文远一眼看过来之时，连忙又跪地道：“以后再也不敢了！”

正说间，王得标从教堂中带出七八个孩子，大的有六七岁，小的才刚刚会走路，有男孩也有女孩，年纪小的仍在哇哇哭，嗓子都哭哑了。

德公公可能因为身体的原因，对孩子特别亲近，连忙过去安慰：“别哭了别哭了好孩子！”

王得标道：“这些孩子被关在一个小房子里！”

江文远指着五六个传教士道：“这是你们这些信教的人该干的事吗？”

“我……我们这也是做好事，他们生活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国家里只会受苦，如果能被我国的夫妻领养，会有更好的将来！”其中一个传教士努力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可是你们却拆散了别人的家庭，再苦再穷也是他们的家！”江文远吼了出来：“你们知道失去孩子的父母有多伤心吗？”

“我……我们……”那传教士还想再说什么，德公公也吼道：“就知道你们来我们大清不做好事！”

江文远转头看了一圈，只见院子角落处起了七八个小坟丘，走过去看时，只见每一个坟丘前面立一个小木牌，前面写的是名字，后面写着“之墓”二字。

“这是什么？”江文远问道。

其在一个洋人道：“这是我们育婴堂死去的婴孩……”

不等他说完，江文远就道：“这是被你们卖出去的婴孩吧！为了安慰人家父母，便立了空坟！”

“不是……不是……”几个传教士还想再拦，却听江文远道：“把这些坟给我挖开……”

“是！”王得标应一声，进入教堂内寻了几圈，寻出几把铁锹来，连铲了数十下，便把小坟丘挖开，打开了里面的小棺木，果然都没有尸体，有的还放一件衣裳，还有的连衣裳也没有。

德公公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我……对，他们是被领养走了，但是放心，他们只会过更好的生活！”其中一个传教士道。江文远连喘几口粗气，再道：“你们收钱吗？”其中一个洋人说道：“会收一些捐资的！”

“这钱你们花得也安心？”江文远反问一句，几名洋人都低下了头。

江文远又向恩铭道：“恩铭大人，这件事你们官府是不是要管一下！”

恩铭道：“虽然我也是官府中人，但我只是漕运总督，管不了这些事！”他可没有江文远那么热心，早领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精髓。

德公公道：“这事你和知府衙门说一下，再张榜告示，告诉衙门严惩这些洋人，让丢失孩子的父母前来认领！”在德公公的话下，虽然恩铭不愿，但也不敢不听，应了一声：“是！”

江文远也没在这里多作停留，便让那六人带着找到他们的院子，杏儿用手指了一下：“就在这个孩子里。”

进入院子，在柴房里找到几个被捆着的孩子，又交于恩铭，让他一并写了告示让亲人前来认领。

一群人刚要走出院子，忽听得院子外人声叫嚷：“他们进去了！一定不能让他们出来！”还有的道：“他们手里有弩箭……”

恩铭连声道：“我就说不能惹他们吧，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看！他们围上来了吧！”

他话声未落，院门外便走进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