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尘澜看着前方四喜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前后晃荡,心中却想起了皇上刚才的话。
“这次的事情进展到这里,朕很满意,剩下的无需你来收尾。不过,你很会揣测朕的心思,朕的打算,你一清二楚?”
杜尘澜听出皇上话中的表露出来的忌惮,他就知道皇上会对此感到不满。
“臣正是无法定夺,这才来请示皇上的。祝有量的罪名其实不小,只是皇上对孔大人说过,您要保下祝有量。臣知道,祝有量经营盐道多年,贸然将之除去,会引发极大的振动。于是便斗胆揣测,留下了这些罪证,之后如何,还得看皇上的意思。此事原本就是孔大人督办,臣只是从旁协助,自然不敢做主。”
皇上定定地看了杜尘澜好半晌,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错!朕就喜欢你这样闻弦音知雅意的人,你是聪明人,做事利索牢靠,叫事儿交给你,朕很放心。你才刚回京城,本想让你休息一段时日,只是珞叶寺惊现细作一事,你听说了吧?朕要抓到这些刺客,然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还没个消息,此事朕想交给你来办!”
“皇上!夺人功劳之事,是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不过才几个时辰,京卫指挥使司未尝没有其他办法,臣插一手未免有些不妥当吧?”杜尘澜怎可能去插手?他本就是把皇上当枪。
皇上的脸色微微一僵,随后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最后却没再坚持。
“你啊!跟朕倒是不客气,竟然还会抗旨了?”皇上点了点杜尘澜,虽是笑着的,但笑意并不达眼底。
“臣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吗?朕看你胆子大得很!得了,此事暂且先放一放吧!如今边关的处境,你也知道了。朕心中已有了大将人选,只是这军师,还是得找一找。毕竟大战在即,这样的人才缺不得。”皇上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苦恼。
“你可有人选?那智勇双全的,给朕找上一找。”皇上笑着道。
“哪里有人选?之前孔大人不是举荐了一位吗?那人是臣儿时好友家的大舅子,就是臣推举的。原先臣见他有几分本事,便起了爱才之心,想让他为臣办事,只可惜他是那鸿鹄,臣自然不会勉强,如今不是机会来了吗?好歹也算是份人情嘛!”
杜尘澜知道皇上必定会查此人的来历,瞒是瞒不过的的,倒不如坦坦荡荡说出来。其实他本就没想过让冼招成为他的派系,不过是惜才,想给个机会罢了!
皇上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原来那冼招是你举荐的?那小子是个好身手,朕打算派他去边关。不过有没有真本事,能不能挣得一官半职,那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皇上仁慈,他能为皇上效命是他的造化。既然有这份雄心,那自然不惧。”
皇上点了点头,“边关之事,朕已经命人整理了一份卷宗,你回去之后好好看看,朕等你给个答复。有什么想法就说,不必畏首畏尾,朝中有朕担着。”
杜尘澜心中一沉,这是在逼自己想办法?不让自己插手兵权,却要让自己想对策,这不就是军师吗?可他连个好处都没有,又是白干活。
“跪安吧!”皇上的声音冷了几分,随后低头又看向手中的卷宗。
“杜大人去淮南府还顺利吧?”出了御书房,走在前方安静引路的四喜突然道。
“还成!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吗?此去算是长长见识吧!”杜尘澜笑了笑,的确是长见识去的,好处都叫孔德政和万煜铭得了,然而他却说不出半个不字,毕竟是自己的外祖父。
至于盐道那些红利,那就算了。这东西危险得很,他的银子已经很多了,没必要再贪图这些。
四喜听到杜尘澜自称我,心中一暖,杜大人还是当年的杜大人。
他环顾四周,见无人靠近,便低声道:“守城门的,有一个叫梁惠的小将。本事不错,野心也大,与大人应该有些用处。”
杜尘澜随之一愣,心中突然有些感动。他笑了笑,道:“你不用管这些,过好自己的日子。我知道你在宫里也难,不可行差踏错,眼红盯着你的人可不少。”
四喜有些着急,他回头看了眼杜尘澜,道:“大人是不信我?四儿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大人,永远不会!”
杜尘澜没想到四喜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不过人心难测,他虽有些感动,却又不敢赌。
“大人不必有负担,但凡有吩咐,只管说便是。我如今做了副统管,有不少人孝敬我银子,我都用来打点了。等我在宫里混开了,大人行事才会容易些。”
杜尘澜听着他在前头絮絮叨叨,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他紧接着上前一步,将一个荷包塞入对方的手中。
“您这是做什么?我不要!”四喜要一摸荷包,感受到了荷包中的厚度,这里头绝对有好几张银票,他急忙将荷包又要塞回去。
“拿着吧!不是说要替我做事吗?在这宫里,没银子寸步难行。有些银子不好收,别眼皮子浅掉入别人的圈套。有消息找御膳房的秦大厨,他自有办法将消息传递。”
杜尘澜没等四喜回话,便快速往前走去。四喜望着杜尘澜的背影,不禁抿唇一笑。
马车渐渐驶入坊市,杜尘澜听着外头传来的喧闹声,心情好了几分。年味很浓,杜尘澜便想到了自家已经开张了的酒楼。
“明天是除夕,晌午做好准备之后,就让伙计们回去歇歇吧!等年初八再开门。元宵节咱们酒楼有大活动,这是咱们酒楼过得第一个年,得做好万全准备。”杜尘澜对着外头的洗月吩咐道。
洗月正要回话,却冷不防看见对面冲出一道人影,他心中大骇,立刻勒紧了马绳。
“吁!”洗月将麻绳死死勒住后,看见那人就站在马车前十步远。
“干什么?不想活命了?”洗月被吓出一身冷汗,刚出坊市,他才加快了速度,就被这突然冲出来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杜尘澜揉了揉被车壁撞上的臂膀,撩开帘子,看向外面。
“得罪了!马车里可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