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听了，沉默了一会儿。

的确，阮靖良那人，论起性子古怪，丝毫不比从前的她差到哪儿去。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便双双睡下了。

曲锦枝还要起身去京府点卯。

到了四更的时候，值夜的绿玉过来唤醒曲锦枝，曲锦枝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丝毫没有吵醒明华。

两人去了西间，悄摸摸地洗漱了，曲锦枝吃了早膳，便出了门子。

曲锦枝还想着寻摸一个机会和阮靖良好好谈谈，不成想去了营地才知道阮靖良请了事假，压根儿便没来。

曲锦枝不由有些遗憾。

阮靖良跟着姚氏出京正式拜会姚氏一族的宗亲去了。

于是曲锦枝便暂时将他丢了开去，连着几日都在京府的营地里发了狠地操练。

九月十四，曲锦枝照例是去了营地，等到明华睡到悠悠转醒，身边属于男人的枕头早就冰凉得仿佛没有人躺在过那儿了。

明华叫人来服侍她起身。

明华这一日还有聚会要参与。

丫头们动作利落地服侍着明华将就着用了早膳，送着她出了门。

秋高气爽，正是去了暑气最凉爽的时候，相爷夫人牵头办了一场赏菊宴，邀请京中子弟女眷到府上一聚。

宰相又是出自落没的世家，因他年少时遭遇，并不很看重往来之人门第，反而重视人品才学，故而相爷夫人算是夫唱妇随，也邀请了许多寒门官员的家属到场。

阮家便算是其中一家。

明华到时，在门口撞上姚采衣扶着姚氏一道下来，不禁暗道了一个“巧”字。

她朝着姚家人看去，笑道:“…舅娘、表兄、采衣……”

姚氏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虽然并不喜欢明华，但还是和她打了招呼。

于是两边的人凑巧合在一处往里走去。

明华只顾着和姚采衣说话，并没有留意到阮靖良在她身后一直看着她。

直到走进去里面，明华才和她们分开。

明华自去与唐韵宜等人凑到一处，阮靖良则是被姚采衣的哥哥叫了开去。

丞相府里为了此次聚会搜罗了许多菊花，再兼之与会的宾客大多都带来了自家种植的菊花，一时满园的菊花香气，又花团锦簇的，美不胜收。

菊花是花中君子，历来被人所歌颂，诗词歌赋不绝于耳，丞相府的赏菊会上想当然也是有一些才艺表演的。

大伙儿玩得尽兴，不免吃多了一些酒水，到了午后散了宴席，明华已是有些熏熏然了。

她小脸微红地上了车子，由廖江文护送着回去了明华公主府。

廖江文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少年郎君从丞相府里出来，便尾随到了明华的车驾后头，跟了大老远。

等到廖江文发现他跟在后面，他已是自个儿骑马凑上前来，呼唤了一句“表妹”了。

是阮靖良。

阮靖良一向有些刻板守礼，像是尾随于人这样堪称失礼的行为，他是不屑做的。

可今日却做了。

为何？

明华于是掀开了车帘子，和他说了几句话，想要问他来意。

他也果然是有话想说，却又鼓了半天勇气才敢上前，像是壮士断腕似的道:“…我有话与你私下说，可否借一步说话？”说着，还以眼神看了一眼廖江文、姚黄等人。

姚黄看他那个模样，便知道他心里还惦记自家主子了，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赵粉却是记得他上回强抱明华的事，对他有些不喜。

却听得明华道:“…表兄想说什么？”

阮靖良原先还有些忐忑，听她松口，不由笑道:“…这儿便有一家茶馆，阿芫看这儿如何？”

明华便顺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茶馆:门面干净整洁，装饰清新雅致。

于是点了点头，吩咐车夫停车。

阮靖良走在前面，选了一间包厢，明华料想人多势众的，就算有个什么事儿喊一声便成，倒也不怕跟他独处。更别说他们还是血亲的表兄表妹，不是外人。

如此，姚黄等人便都守在了包厢门外，隐隐绰绰地听着包厢里传出说话声来。

……

曲锦枝忙完了一日的事情，正骑着马儿往丞相府走去接人，想着不知明华回去了没有。却是好巧不巧在大马路上看见了印有明华公主府徽章的车子。

于是自然便知道他家殿下是在茶楼上面了。

他嘻哈一笑，黝黑的面上滑落几滴因为拼搏操练流下的汗珠，一个翻身便下了马。

车夫早就看见他，连忙上前与他打千，向他问好。

曲锦枝问道:“…殿下不是去了丞相府？怎的在这儿？”

车夫如实说道:“…路上碰见了阮家的表公子，便上去坐了坐。”

车夫像是不知怎么措辞似的，想了一会儿才给出这么一个解释来。

曲锦枝自然看得出来车夫脸色古怪，挑了挑眉，阮靖良？

当下也不多想，扔下一句“我上去蹭口茶水”就不疾不徐往茶馆里走了。

姚黄、廖江文一大堆人全守在门口，曲锦枝才刚刚踩上二楼露了个头就看见他们，连问也不必问就知道明华正在哪儿了。

于是他走了过去，正笑嘻嘻地要绕过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姚黄等人要敲门，包厢的门倒是从里边自己开了。

曲锦枝作势要敲下去的动作便停在了半空。

明华一脸气怒地一脚踩过门槛就要往外走，没防备正门口有个人，后面阮靖良也没注意门外，直直大步追了上来，喊了句“阿芫给我一个机会”却在看见门外情形的一瞬间，硬生生把后头半截的话给咽了下去。

明华则是一个不小心，直直撞进了曲锦枝的怀抱，钢铁一般坚硬的身躯把明华碰得鼻头有些疼。

……

曲锦枝带了明华上了车子，好笑地帮着明华揉捏鼻头:“…还疼不疼？”

刚才明华走得太急，使劲儿太大，的确是撞疼了。

明华没好气道:“你还捏呢？”

曲锦枝于是松了手，不再逗弄她，径直把她揽好了，埋了头在她脖颈之间摩挲。

明华被她摩挲闹腾了一路，就是有再大的气也消得一干二净，更何况惹她不快的又不是他。